李贤珠的心情却远不像那些游客般轻松。她看着墓碑上那个早已刻入历史的名字,眼神复杂难明。她拥有着前世的记忆,知晓更多不为人知的隐秘。杨灼烈执政的时代,在官方史书和某些被操控的舆论里,被涂抹上了各种污名,被称为“暴政”或“混乱时期”。
但她知道,那些都是谎言,是失败者和既得利益者的无能狂怒。在杨灼烈的统治下,奴隶获得了自由,世代被踩在脚下的贱民得以抬头做人,土地被重新分配,普通人至少能靠劳作养活自己。更重要的是,在那个天灾人祸并不罕见的年代,他执政的时期,境内没有饿死过一个人!
午后的墓园,阳光和煦,却照不散笼罩在杨锦天身边那层无形的、名为“鄙视”的低气压。他几乎是半推半就地被杨程月老爷子“押送”过来的。自从那场惊世骇俗的音乐会“五线操作”曝光后,他在杨程月这一支亲戚里的风评,已经彻底跌穿了底线,达到了人神共愤、罄竹难书的地步。
杨程月走在最前面,脸色得如同锅底,偶尔回头瞪向杨锦天的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弃和“家门不幸”的痛心疾首。他一生刚正不阿,极度重视家族名誉和规矩,哪里见过这等在同一个场合、同一时间段、周旋于五个女人之间的荒唐行径?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风流,而是对基本道德和礼仪的践踏,是赤裸裸的畜生行为!尤其想到这小子居然还敢在一个座位上左拥右抱,他当时在包厢里看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尹正年跟在丈夫身边,脸色也同样不好看。她性格温和,是典型的贤内助,但杨锦天那天的行为已经完全突破了她能理解和接受的底线。那不仅仅是感情混乱,更是一种对女性、对感情本身的极度不尊重。她看着杨锦天的眼神里,带着深深的失望和一种三观被强行重塑后的恍惚感。她无法想象,自己看着长大的侄孙,内里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杨似峰和鲁素姬夫妇紧随其后。杨似峰作为家族实际管理者,性格沉稳精明,此刻也是眉头紧锁,看向杨锦天的目光里充满了不赞同和“你小子等着挨收拾”的警告。鲁素姬则更是直接,她挽着丈夫的手臂,每次目光扫过杨锦天,都忍不住撇撇嘴,那眼神分明在说:“人渣,离我们远点,别带坏了我家孩子。” 他们夫妻恩爱,家庭观念传统,杨锦天这种将感情视为儿戏、肆意妄为的做法,在他们看来简直是不可理喻。
至于杨锦悦、杨锦轩两兄弟,以及抱着杨锦瑜的杨似宇,他们的情绪则复杂得多。表面上,他们也得跟着长辈们保持一致,表现出适当的“鄙视”,但内心深处,杨锦悦和杨锦轩是震撼中带着一丝隐秘的崇拜(虽然知道不对),杨似宇则是纯粹的羡慕嫉妒。
就在这时,李贤珠看到了这支气氛诡异的“扫墓队伍”,以及队伍末尾那个垂头丧气、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般的杨锦天。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容没心没肺,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促狭。
她大大方方地走到杨锦天面前,无视周围那几道几乎要把他戳穿的目光,自然地伸出手,抓住了杨锦天有些冰凉的手,声音清脆地问道:“过来拜祭祖先啊?”
杨锦天尴尬得脚趾都能抠出三室一厅,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小声嘟囔:“嗯……不想来的,被叔公抓来的。” 在这片作为景区的墓园,按照惯例是不能摆放祭品的,以免影响观瞻和管理。他们此来,也就是一家人集合,在墓前肃立片刻,鞠几个躬,表达一下对先祖的敬意,仪式非常简单。
李贤珠闻言,也收敛了笑容,跟着杨家人一起,在杨灼烈的墓前郑重地鞠了三个躬。她虽然拥有前世的记忆,对杨家先祖有着更复杂的认知,但该有的礼数丝毫不缺。
祭拜仪式很快结束。就在大家准备转身离开时,李贤珠却故意放慢脚步,再次悄悄握住了杨锦天的手,还调皮地用手指在他掌心挠了挠。
杨锦天在女方抓住他的手的时候,感受到身后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混合着愤怒、失望、鄙夷的目光,以及手心里李贤珠那带着安抚意味的温热,只能把头埋得更低,心里哀嚎:这日子,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