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客厅里的气氛比刚才孩子哭闹时还要沉闷几分。
而此刻,话题的另一位核心人物,杨似宇,并不在家中。他正在他所任职的学校里。
如今的杨似宇,比起以前,仿佛变了个人。离婚的打击,尤其是亲眼目睹前妻早已另有新欢的画面,像是将他内心深处最后一点温热彻底浇灭。他不再颓废,也不再流露任何悲伤,而是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两件事上。
第一件,是他的本职工作——训导主任。曾经的杨似宇或许还会讲些情面,如今的他,则是真正成了学生们闻风丧胆的“黑面神”。校规手册就是他唯一的准则,任何违纪行为在他面前都没有丝毫通融的余地。抓纪律、罚跑圈、写检讨、请家长……手段雷厉风行,毫不留情。学生们私下里哀嚎遍野,见了他就像老鼠见了猫,学校的风纪倒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前所未有的好。校长和副校长对此简直是心花怒放,对杨似宇的工作能力赞不绝口,毕竟手下有这么一位严格尽责、还能把成绩抓上去的干将,他们脸上太有光了。
第二件,就是修炼。正所谓“心中无女人,出拳自然神”,摆脱了情感纠葛的桎梏,他将所有空闲时间都投入到了修炼之中,心无旁骛,进展极快。再加上他侄儿杨锦天炼制的那些功效卓绝的丹药源源不断的供应,他的战斗力提升速度让他的大哥杨似峰都感到有些惊讶,甚至私下里表示过佩服。如今的杨似宇,气质愈发冷硬沉静,眼神锐利如刀,周身的气场都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意。他似乎已经将那段失败的婚姻彻底埋葬,用工作和修炼水泥封心,铸起了坚硬的外壳。
只是不知道,当他那位前妻真的回来,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这层坚冰是否会被撬动一丝裂痕。
下午,杨锦天带着几个新炼制的储物戒指和袋子,来到了叔公杨程月家。推开院门,客厅里的景象一如往常,却透着点微妙的不同。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坐在客厅地毯上,鼓着小腮帮,穿着那身熟悉的、略显陈旧的绿色小恐龙连体睡衣的杨锦瑜。小家伙明显在生闷气,手里揪着恐龙玩偶的尾巴,小嘴撅得能挂油瓶。可一抬眼看到杨锦天进来,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瞬间亮了,所有的不高兴抛到九霄云外,立刻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咿咿呀呀地喊着“哥哥!哥哥!”,像只看到亲人的小兽般跌跌撞撞地扑过来。
杨锦天的心一下子软了,弯腰熟练地将这软乎乎的小团子抱进怀里。小锦瑜立刻满足地搂住他的脖子,把小脑袋靠在他肩膀上,还蹭了蹭。
“我们锦瑜今天怎么不高兴了?”杨锦天轻轻拍着他的背,目光扫过客厅。
这时,尹正年从厨房端着水果走出来,看到杨锦天,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锦天来啦。唉,别提了,这小家伙,自从戴上了刘师父给的法器,不能到处乱跑了,这几天脾气大得很,谁哄都不行,就认你。”她身上穿着素雅但质地良好的家居服,头发挽得一丝不苟,即便在家也保持着一种端庄的气质。
杨锦天看着小锦瑜身上那件洗得有些发白、袖口甚至微微起球的恐龙睡衣,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他太清楚叔婆尹正年为何如此节俭了。她的童年是在木浦的渔村度过的,父亲早逝,母亲靠着赶海和卖些零星鱼获,艰难地拉扯她长大。那时候,吃饱饭都是奢望,一件衣服姐姐穿完妹妹穿,补丁摞补丁是常态。
后来即使她加入了剧院,收入不菲,但幼年刻入骨子里的贫寒记忆,让她始终保持着勤俭的习惯。她从不乱花钱,这些年来将丈夫杨程月给的家用、自己早年拍戏和投资剧院的收入一点点积攒下来,已有几百万美刀之巨,但她依旧保持着朴素的作风。给小孩子买衣服?在她看来,婴儿长得快,新衣服没穿几次就小了,实在是浪费,能用旧衣服改改就改改,能捡哥哥姐姐们留下的就接着穿。
但杨锦天不同。他的童年同样笼罩在贫困的阴影里,父母双亡后他的处境并不好,那种对匮乏的恐惧和渴望拥有崭新物品的心情,他至今记忆犹新。他看到小锦瑜穿着明显不合身或者旧了的衣服,总会恍惚间看到那个躲在角落里、渴望地看着别的孩子穿新衣的自己。所以,他总会忍不住给这个小堂弟买各种可爱的新衣服,尤其是卡通造型的。
这爱好也源于老君观那独特的环境——他们供奉的祖师爷雕像,可不是什么仙风道骨的老者,而是一尊按照不二马大叔笔下那圆滚滚、憨态可掬的胖虎形象塑造的可爱雕像。天天对着这么个萌物祖师爷,杨锦天的审美难免被带偏,对可爱圆润的卡通造型毫无抵抗力。他买来的小老虎连体衣、胖恐龙睡衣、熊猫爬爬服……每一件都又新又柔软,图案可爱,小锦瑜也特别喜欢,每次穿上都乐得咯咯笑。
“叔婆,锦瑜长得快,这些旧衣服都快穿不下了。我前几天又给他买了几件新的,等下拿给您。”杨锦天一边逗着怀里的小家伙,一边对尹正年说。
尹正年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又乱花钱!小孩子家家的,有的穿就行了,买那么多新的做什么,穿不了几次就浪费了。”话虽这么说,但眼里并没有真的责备,她知道锦天是心疼孩子,也是心疼过去那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