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步顿在密室门口。
穿堂风卷着雪粒扑进来,吹得他额前碎发乱飞,却吹不散他眼底的阴鸷:\"所以凌风说的'无形存在选你',是要把你变成新的容器?\"
李瑶摸出命织草。
藤蔓已从乱麻般的蜷缩中舒展,叶尖沾着她方才捏碎时渗出的血珠,此刻正轻轻扫过她掌心,像在安抚。\"但我把幻镜封进命织草了。\"她摊开手,藤蔓突然窜起,在两人之间织出个幽蓝光茧,\"它现在被我命核的力场困住,跑不掉。\"
汤凛低头看她,睫毛上落了雪,让他原本冷硬的轮廓软了几分:\"你总说自己是心机深沉的替身,可每次遇到危险,最先想的都是怎么护着别人。\"
李瑶心口一热。
她想起幻境里那个攥着愿笺进汤家的自己,想起雪地里发愿时冻僵的指尖,突然伸手揪住他衣领,在他惊愕的眼神里吻上他冻得发红的唇角:\"那是因为我现在的愿力里,多了个想和你站在一起的贪心。\"
汤凛的耳尖瞬间红得滴血。
他抱着她的手骤然收紧,喉间溢出低笑,震得她发顶发痒:\"早该贪心些。\"
话音未落,密室角落突然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凌风立在阴影里,白衣上的尘灰不知何时已落尽,金瞳里流转着与幻镜相同的幽蓝。
\"当你真正面对自己时,才会明白为何无形存在选择了你。\"他说,声音像两片玉璧相击,清泠中带着刺骨寒意,\"愿察司很快会来找你。\"
李瑶瞳孔骤缩。
她刚要追问,凌风的身影已像被风吹散的雪,连衣袂翻卷的弧度都没留下,只余一句低语在密室里回荡:\"他们要的不是容器,是能承载执念的火种。\"
汤凛抱着她的手猛地一紧。
李瑶感觉到他灵脉里翻涌的灵气,知道他在强压着追出去的冲动,便伸手按住他心口:\"别追。
他要的就是我们乱了方寸。\"
\"那愿察司......\"
\"等。\"李瑶将脸埋进他颈窝,闻着他身上冷梅香混着铁锈味的血渍,\"明天就知道了。\"
第二日卯时三刻,汤家正厅的铜鹤香炉刚燃起第一柱沉水香,玄霄宗的使者便到了。
李瑶站在垂花门下,望着台阶上那道月白身影。
来者腰间悬着玄色鱼符,胸前绣着愿察司特有的星纹,手中托着的鎏金请柬上,\"玄霄宗\"三个大字正泛着灵纹特有的微光。
\"李姑娘。\"使者抬眼,目光扫过她腕间缠绕的命织草,\"我宗掌座久闻姑娘命核异禀,特命在下邀请姑娘加入愿察司,共查近日命律异象。\"
李瑶垂眸盯着请柬上跳动的灵纹。
她能感觉到命核在体内轻颤——那是对同类命律的感应。
凌风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愿察司很快会来找你。\"原来这局从幻镜碎裂时就布好了,无形存在早就算准她会被\"调查真相\"的渴望牵引。
\"我很乐意。\"她抬眼时已恢复清冷笑意,伸手接过请柬的瞬间,命织草叶尖轻轻扎了她掌心一下——那是灵植在示警。
汤凛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
他玄色大氅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目光像淬了霜的剑,扫过使者腰间的鱼符:\"何时启程?\"
\"三日后。\"使者后退半步,显然被汤凛的气场惊到,\"掌座说需得李姑娘亲自查看藏真阁的命律残卷。\"
李瑶指尖摩挲着请柬边缘。
藏真阁......那是玄霄宗存放上古命律典籍的地方,也是幻境里她站在\"容器\"堆前的场景发生地。
无形存在要她去的,分明是最危险的陷阱。
可她为何要应下?
汤凛突然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婚戒传来——那是他们在汤家祠堂拜堂时,他亲手为她戴上的,刻着\"生死与共\"四个字。
她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突然明白:当年她攥着\"在汤家站稳脚跟\"的愿笺踏入汤家,如今她要攥着\"彻底掀翻无形存在\"的愿力,踏入更危险的局。
三日后的晨雾里,李瑶跟着玄霄宗使者踏上飞天舟。
她回头望了眼汤家垂花门,看见汤凛立在门后,玄铁剑在他身侧泛着冷光,像道永远不会熄灭的守夜灯。
命织草突然在她袖中窜出,藤蔓缠着她手腕写下一行小字:\"他在等你回来掀翻天地。\"
而她知道,这一次,她不会再被恐惧推着走。
她要做的,是亲手点燃那簇名为\"不甘\"的火,烧穿所有困着她的命律网。
至于愿察司的邀请......
李瑶望着脚下翻涌的云海,唇角勾起抹清冽的笑。
陷阱?
那便做个最锋利的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