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渊外的天光裹着晨露落进汤家别苑时,李瑶的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她垂眸望着腕间命印,金芒早已隐入肌理,却像有活物般在皮下跳动,每一下都撞得血脉发烫。
\"阿瑶。\"汤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醒的沙哑。
他不知何时披了件青纹外袍,发梢还沾着未干的水珠,显然是从演武场直接赶回来的。
李瑶转身,正撞进他递来的手心里。
那掌心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此刻却裹着温热的瓷盏,安神茶的甜香混着龙涎香的气息涌进鼻端。\"先喝。\"他说,指腹轻轻蹭过她腕间命印的位置,\"方才你在虚渊里,命印温度高得烫人。\"
她这才惊觉自己从回来就站在廊下,连外衫都没换。
茶汤入口微苦回甘,她望着汤凛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想起昨夜他在丹炉边打盹的模样——那时他的发梢是蜜渍桂花的甜,此刻却浸着晨露的凉。\"我要闭关。\"她放下茶盏,\"命印在吸收虚渊里的命律能量,再拖下去...可能会失控。\"
汤凛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伸手抚上她后颈,灵力顺着指尖探入,触及的瞬间便皱起眉:\"灵脉里全是乱窜的命律光丝,像...像在找什么宿主。\"他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她后颈的朱砂痣,那是他们命契的印记,\"我守着。\"
闭关的丹房是汤凛亲自收拾的。
李瑶盘坐在蒲团上,看他将整箱的冰魄草码在墙角——那是能镇心火的灵草,又将她最爱的雪兰插在案头青瓷瓶里。
他转身时,腰间的冰棱剑突然轻鸣,他低头按住剑柄,声音闷得像被霜裹住:\"若有异动,我劈了丹房也要闯进来。\"
李瑶笑了。
她望着他耳尖泛起的薄红,忽然伸手勾住他小指——和虚渊里那个暗号一样。
汤凛的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只将炉火烧得更旺些,便退了出去。
门扉闭合的刹那,命印的热度突然暴涨。
李瑶倒吸冷气,额角渗出冷汗。
那热意不再是灼烧,反而像有无数细小的光针在血脉里游走,每一根都精准地刺向丹田。
她咬着唇,突然想起汤凛说的\"命律光丝找宿主\",难道...这些能量在主动融入她的灵海?
眼前的光影开始扭曲。
她闭着的眼皮下,浮现出模糊的画面:漆黑的深渊里,无数锁链缠绕着团巨大的光团,光团表面布满裂痕,每道裂痕都渗出与虚渊黑雾截然不同的清光。
锁链在震动,发出金铁交鸣的脆响,仿佛下一刻就要断裂。
\"那是...命源?\"李瑶脱口而出。
她曾在汤家古籍里见过记载,命源是维系命律的核心,传说被上古大能封印以防失控。
可画面里的锁链正在变细,光团的清光越来越盛,甚至有几缕穿透锁链,像婴儿的手指般试探着伸展。
丹房外传来瓷盏轻碰的声响。
李瑶知道是汤凛在添茶,他总爱把茶盏磕出极轻的\"叮\"声,像在给她报平安。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将注意力拉回体内。
命印的热度开始稳定,那些光针不再乱窜,而是顺着灵脉游走,在丹田处汇集成个极小的金斑——那是命律之力的核心。
\"原来如此。\"她睁开眼,额角的汗已经干了。
窗外的雪兰开得正好,香气漫进来,混着冰魄草的凉,让她头脑清明。
虚渊里的黑雾是命外者的本体,而命源的苏醒...才是真正的危机。
命外者想吞噬命源?
或者,命源苏醒会引出更强大的存在?
门被推开一道缝。
汤凛端着新沏的茶进来,见她睁眼,脚步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将茶盏放在案上。
他的指尖还沾着茶渍,显然是刚才倒茶时太急。\"感觉如何?\"他问,目光落在她泛着金芒的命印上。
\"命印在帮我吸收命律能量。\"李瑶伸手握住他沾着茶渍的指尖,\"我看到了命源,它...在苏醒。\"
汤凛的身子猛地一僵。
他蹲下来与她平视,冰棱剑不知何时出现在掌心,却被他反手压在身后。\"需要多久?\"他问,声音像碎冰撞进深潭,\"掌握这股力量,需要多久?\"
李瑶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那是她熟悉的\"备战\"状态,却多了几分她的影子。\"不知道。\"她如实说,\"但我能感觉到,命律之力和灵植亲和力在融合。
或许...这就是我能对抗命外者的关键。\"
汤凛突然握住她的手,将她从蒲团上拉起来。
他的怀抱带着冰棱剑的冷意,却比任何暖炉都让人安心。\"我信你。\"他贴着她耳际说,温热的吐息扫过耳垂,\"但你若敢再像在虚渊里那样硬撑...\"
他没说完,因为李瑶笑出了声。
她感觉到他的胸膛震动,知道他也在笑——虽然嘴角还绷得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