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篷之内,燃灯道人目光落向嫦娥,语气中带着几分探寻:“最后一局,星君不知尚有何良策?”
嫦娥闻言未答,目光依旧投向远方战场,神色平静幽深,似能穿透硝烟,洞见战局脉络。芦篷中的气氛因这沉默变得微妙,阐教众仙皆默不作声,或凝视阵图,或思索对策,唯有帐外风卷旌旗之声,偶尔传入帐内。
时光回溯至前一日,幽冥血海之畔。
此地乃盘古开天辟地后,肚脐污血所化,亿万年来血浪翻滚,怨气冲天。洪荒历次大战中陨落的生灵残魂,皆在此沉沦,永无止境的哀嚎声弥漫四野,连天地灵气都被染成猩红之色。
一道银光划破猩红天幕,玉兔的身影落在血海边缘。她身着素白宫装,与这污秽天地格格不入,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太阴清辉。那自血海深处弥漫而出、足以污人元神、蚀人道躯的血煞之气,在靠近她三尺范围时,便被清辉尽数净化,消散无踪。
玉兔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血色海洋,朱唇轻启,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血海每一处角落,甚至压过亿万冤魂的哀嚎:“太阴星君座下童子玉兔,求见冥河老祖。”
实则,自玉兔踏入血海范围的刹那,身处血海最深处的冥河老祖便已察觉。只是他心中存疑:嫦娥素来避世,不沾因果,如今身处截教阵营,又逢封神量劫,却遣座下童子前来血海,此事必与量劫相关。见与不见,需仔细斟酌。
就在冥河沉吟之际,玉兔的声音再次传来。他眼中精光一闪,终是开口:“也罢,且带她进来。”
话音刚落,两道截然不同的身影自翻涌血海之中冲天而起。玉兔抬眼望去,只见血海自中间分开一道巨大裂缝,两名阿修罗众自裂缝中飞身而出 —— 一女子身姿婀娜,千娇百媚,眼波流转间勾魂夺魄;一男子青面獠牙,面目狰狞,丑陋无比。
“童子请。” 女子对着玉兔盈盈一拜,声音柔媚入骨。
玉兔微微颔首,跟随二人踏入血海裂缝。行至血海深处,一座由无尽白骨堆砌而成的巨大宫殿映入眼帘,宫殿中央悬浮着一朵十二品业火红莲,莲台之上端坐着一位身着血色道袍的青年道人。此人身姿俊美,却带着无尽邪异,周身有两柄杀气冲天的长剑盘旋飞舞,正是幽冥血海之主,冥河老祖,那两柄剑便是其本命灵宝元屠、阿鼻。
玉兔走到莲台之前,躬身拜倒:“玉兔,拜见冥河老祖。”
“起来吧。” 冥河的声音带着一丝与年轻外貌不符的沙哑,“你家主人遣你前来,所为何事?”
玉兔起身,恭敬答道:“回禀老祖,我家主人观幽冥地府门户无人看管,常有凶魂恶鬼逃逸,为祸三界。特来寻求老祖相助,可否派遣阿修罗一族前往幽冥,协助看守门户?如此一来,既可解幽冥之忧,二来阿修罗一族亦可得些镇守幽冥的功德。”
冥河闻言,那双狭长的血色眼眸微微一眯,随即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呵呵呵呵…… 你家星君倒是好大的手笔,好一副为三界苍生着想的慈悲心肠。” 话锋猛然一转,“只是这等好事,为何不寻他人,却偏偏寻到我这人人避之不及的血海?除了守门,怕是还有其他事情吧。”
玉兔心中一凛,知晓寻常言语瞒不过这位开天辟地之初便已存在的古老神圣,遂不再绕弯,直接道明来意:“老祖慧眼如炬。我家星君曾言,截教弟子王变虽有红水阵在手,但其阵法本源终究有所欠缺,威力不足。希望老祖能在十绝阵破去之后,将其接入血海,收留数日,指点一二,补全他那红水本源。”
冥河陷入沉默,手指在莲台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富有节奏的声响。他心中已然明了:嫦娥这是要救人,还欲送王变一场造化,以看守幽冥门户、赚取功德的美差,换取自己出手一次的机会。这笔买卖不仅不亏,还能卖给嫦娥一个人情。
良久,冥河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既然是你家星君开口,这个面子我给了。届时我会亲自出手,将那王变带来血海,指点一二。”
玉兔闻言面露喜色,再次拜谢:“多谢老祖成全。明日幽冥地府会有所动作,届时老祖可趁机将他接来,不会有任何影响。” 说罢,又深深一拜,转身离去。
离开血海后,玉兔毫不停留,身形一晃便来到阴森幽暗的幽冥地府。五方鬼帝早已在殿前等候,玉兔看着他们,传下嫦娥的旨意:“传太阴星君之命!十绝阵阵主姚宾布设落魂阵,私自拘役幽冥鬼魂,触犯地府律法。命你等于明日午时前去西岐,将其押回幽冥,听候审判!”
五方鬼帝齐声躬身领命:“遵法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