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岐大帐之内,烛火摇曳,映得帐中诸仙面容愈发沉凝。广成子 “阵破矣,人遁矣” 六字出口,如巨石投潭,激起满帐肃杀。阐教众仙皆覆寒霜,连呼吸都带着压抑的沉滞 —— 自寒冰阵袁角脱逃,至金光阵金光圣母脱身,今又化血阵孙良遁走,太阴星君三番出手,将本该魂归封神榜的截教门人自绝境捞回。此非寻常挑衅,实乃折辱阐教颜面,搅乱封神大局。
太乙真人抬手拍案,案上茶盏微颤,茶汤溅出数滴。他起身而立,赤色道袍下摆轻晃,眼底怒火隐而不发,只余沉郁:“太阴星君莫非真当我阐教无人?自寒冰阵至今,三坏我事,视我玉虚门下如无物耶?”
赤精子上前半步,声线沉稳如铁:“师兄稍安。太阴星君乃上古神只,掌太阴本源,月华护体,白莲妙法更能化万物攻击。若强行撕破面皮,我等恐难占优。以当前修为论,单打独斗,无人能敌。” 语中无奈,却道尽现实 —— 连番天印都难撼白莲,寻常金仙更非其对手。
“撕破面皮又如何?” 太乙真人语气激昂却不失持重,“封神之事乃天命所托,截教门人本该上榜者,皆被她一一救走。长此以往,封神榜何日能满?大劫何日能了?若任其妄为,我阐教威严何在?三界之中,谁还敬我玉虚一脉?”
普贤真人、玉鼎真人等素来端重的金仙,闻言皆颔首。普贤忆及寒冰阵被冰封之辱,眼底闪过一丝冷厉;玉鼎真人捻须沉吟,似在谋算应对之策,指尖无意识划过案上阵图。
姜子牙手持打神鞭,目光落于帐中悬着的封神榜 —— 榜上仅寥寥凡人名姓,与预期相去甚远。他面色凝重,声音带着几分惶惑:“此事若不能解,封神大业难成,我亦无颜向师尊复命。孙良乃化血阵主,本是榜上定数,却仍被她携走,后续阵法,更不知该如何应对。”
帐内陷入死寂,唯有烛火噼啪作响。众仙皆知,只要太阴星君一日不罢手,欲送截教重量级人物上榜,便如登天之难。燃灯道人闭目打坐,指尖轻叩膝头,似在权衡利弊,良久方睁眼开口:“恼怒无用,当务之急是应下一阵。下一阵乃何阵?阵主又是何人?”
姜子牙收摄心神,快步至案前展开阵图,符文流转间煞气隐现:“回老师,下一阵乃十绝阵之六化血阵,阵主孙良。此人天性狠戾,擅炼化血神砂,此砂歹毒无匹,沾之则肉身腐坏,元神亦遭侵染,需格外谨慎。”
次日黎明,绝龙岭云雾弥漫,寒风卷地。第六座大阵化血阵轰然启阵,阵门显形之际,无往日大阵的煞气冲天、金光耀目,唯余一片死寂的漆黑,浓如墨染,连周遭云雾都被染成玄色。一股腥甜中裹着蚀骨寒意的气息自阵门漫出,落在阵前草木之上 —— 草木先枯萎卷曲,继而腐烂成脓,最终化为一滩漆黑浊水,渗入土中不见踪迹,景象可怖。
西岐阵前,众仙凝望这诡异阵门,皆蹙眉沉思。燃灯道人踏前一步,目光穿透阵门黑暗,声含凝重:“此阵歹毒异常,凡人触之即毙,仙人沾之亦肉身腐、元神污,稍有不慎便形神俱灭。哪位师侄愿入阵破之?”
帐内再陷沉默。前有寒冰阵普贤被困、金光阵广成子功亏一篑,今化血阵更凶险,且太阴星君暗中窥伺,谁也不愿辛苦破阵后,最终为他人作嫁衣裳,徒耗法力甚至折损修为。
“弟子愿往!” 太乙真人挺身而出。今日他着一身新制赤色道袍,衣袂绣淡红火纹,手中拂尘换作一方小巧却沉凝的金砖,金砖之上金光流转,隐有镇压之势。他向燃灯躬身行礼,神色坚定:“弟子于寒冰阵失仪,未破阵反遭冰封,幸得陆压道友相救。今愿入化血阵将功补过,定擒孙良送上封神榜,绝不让太阴星君再坏大事。”
燃灯颔首,眼中闪过赞许:“可。你那阴阳二气瓶乃先天灵宝,能炼化万物,或可克制化血神砂。然此阵凶险,孙良的化血神砂母源更非比寻常,你需万分小心,事不可为便即刻退回,切勿逞强。”
“弟子省得!” 太乙真人应诺,身形化作一道赤色流光,直奔漆黑阵门而去,声传阵内:“孙良竖子!太乙在此,速出受死!” 话音落时,人已入阵,流光瞬间隐于黑暗。
阵内景象诡异绝伦 —— 无天无地,唯有无尽黑砂弥漫虚空,每粒砂尘皆细如芥子,却含蚀骨歹毒,浮空交织成伸手不见五指的死域。空气中腥臭味弥漫,吸入一口便觉肺腑似被毒虫啃噬,心神不宁。
太乙真人刚入阵,黑砂之海骤然翻腾!“呼 ——” 无穷黑砂如闻血鲨群,自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密不透风。黑砂所过之处,虚空发出 “滋滋” 异响,似被腐蚀消融,留下细微黑痕,又被后续黑砂填补。
太乙真人神色不动,顶上现金色庆云,霞光万道,垂下无数金绦护持周身;同时周身仙光流转,凝成防护罩,将黑砂暂挡在外。黑砂撞于防护罩上,“滋滋” 声不绝,防护罩泛淡淡涟漪,却始终未破。
他探手入袖,取出一尊通体晶莹的宝瓶 —— 瓶身黑白二气流转交织,成太极之象,正是其本命灵宝阴阳二气瓶。“收!” 他将瓶口对准涌来的黑砂,一字轻吐,却含不容抗拒之力。
瓶口骤然爆发出巨力吸力,如无底深渊。原本狂涌的黑砂,触吸力瞬间便如铁屑遇磁石,尽数被吸入瓶中。瓶内黑白二气高速流转,如大道磨盘,将歹毒黑砂瞬间炼化为精纯元气,融入瓶身。
阵法中央,白骨堆砌的高台上,阵主孙良正盘膝操控黑砂,忽觉阵中砂量骤减,心头一惊,睁眼望去。见太乙真人持宝瓶吸砂,他脸色骤变,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不可能!此砂乃吾千年心血炼制,含九幽污秽之力,寻常法宝难挡,此瓶竟能炼化?”
孙良深知,若任其吸砂,阵法必破,自身亦陷险境。“可恶!” 他眼中闪过狠厉,探手解下腰间漆黑葫芦 —— 葫芦刻满诡异符文,符文隐透血色,腥臭味浓郁,正是其本命法宝化血葫芦。葫芦内藏化血神砂母源,乃采九幽污秽之血,辅以自身精血,经千年祭炼而成,歹毒程度远超普通黑砂百倍。一旦沾身,金仙肉身亦会瞬腐,元神难逃污染。
“太乙!看你今次如何抵挡!” 孙良怒喝,将葫芦口对准太乙真人,倾尽全力灌注法力。“嗡 ——” 葫芦口黑光大盛,先溢黑雾,继而一股比先前浓郁千百倍的漆黑砂流,如决堤洪峰爆射而出,直取太乙真人面门。砂流所过之处,虚空被蚀出一道道漆黑裂缝,裂缝隐透混沌之气,似要撕裂空间。空气中腥臭味更浓,令人闻之欲呕,心神皆受震荡。
太乙真人不敢怠慢,心念一动,将阴阳二气瓶悬于头顶,瓶口朝下,黑白二气流转愈疾,垂黑白玄光如瀑,护持周身;同时反手祭起金砖,喝声:“去!”
金砖迎风而涨,瞬成小山之形,金光万道,瑞彩千条,显镇压万钧之势。它携呼啸风声,狠狠砸向砂流,转瞬便与砂流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