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气流如轻纱般环绕着紫霄宫,这座由鸿钧道祖开辟的无上道场,悬浮于九天之上,氤氲的道韵弥漫四方,连时间流速都比外界缓慢几分。宫殿之外,三千先天神圣挤作一团,皆是洪荒中有名有姓的大能,他们或驾云、或踏兽,争先恐后地朝着宫门涌动,只为抢占一个能更清晰听道的位置,眼中满是对大道机缘的渴望。
然而,宫殿之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宽阔无垠的大殿中,地面由混沌神石铺就,泛着淡淡的幽光,殿顶悬挂着无数星辰虚影,如同缩小的周天星斗。殿中央,只孤零零摆放着六个蒲团,蒲团由先天灵藤编织而成,散发着浓郁的道韵,显然并非凡物。
最前方的三个蒲团,已被三位气息渊深如海的道人占据。
居中的老者身着素白宫装,面容古朴,无为而坐,周身气息与整个虚空融为一体,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却又真实存在,正是三清之首 —— 太清老子。他双目微阖,对周围的喧嚣充耳不闻,似已提前进入悟道之境。
左侧的中年道人一袭青色道袍,面容肃穆,腰杆挺得笔直,周身青云环绕,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尊贵,正是玉清元始。他目光沉静地扫过殿内众人,带着一丝俯瞰众生的疏离。
右侧的青年道人一身紫色道袍,剑眉入鬓,双目开阖间有凌厉剑光闪过,虽端坐不动,却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绝世神兵,锋芒毕露,正是上清通天。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蒲团,眼中带着几分对这场讲道的期待。
三清乃盘古元神所化,根脚之正、气运之厚,冠绝洪荒,占据前三席,殿内无人敢有异议。
第四个蒲团上,坐着一位风华绝代的女神,身着五彩仙裙,周身造化之气流转,眉宇间带着一丝悲悯,正是女娲。她指尖轻捻,似在推演着什么,目光偶尔扫过殿外,带着对洪荒生灵的关切。
第五个蒲团,属于一位面容和善、笑容可掬的红袍老道,正是红云老祖。他周身萦绕着温和的气息,不时与周围的大能点头示意,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第六个蒲团,则坐着一位面色阴沉、鹰视狼顾的道人,他身披黑色羽袍,周身散发着北冥寒煞,正是北冥之主、妖师鲲鹏。他眼神锐利,死死盯着身前的蒲团,仿佛在防备着什么。
嫦娥混在三千先天神圣之中,如一滴水汇入大海,毫不起眼。她身着银白长裙,周身月华收敛到极致,将自身气息伪装成普通的太阴修士,既不向前拥挤,也不与他人攀谈,只是安静地站在殿门附近。
她心中清楚,这六个蒲团的归属早已注定,并非争抢便能改变。作为太阴星孕育的先天神圣,她的根基不在任何大能之下,若想争夺,未必没有机会。可紫霄宫讲道看似是天大的机缘,实则是一场弥天大祸的开端 —— 这六个蒲团,既是六个圣位的象征,更是六道因果的枷锁。坐上去,便意味着要承载一份天大的因果,未来身不由己,再无逍遥之日。
嫦娥的道,是清冷逍遥,是不被束缚的大自在。这圣人之位,对旁人而言是无上荣耀,对她而言,却是避之不及的毒药。
“剧情,终究还是要开始了。”
嫦娥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殿内众人,将每一张面孔都记在心中。
三清之后,女娲身旁,站着一位气息儒雅的男神,他身着八卦道袍,眉心有八卦图文闪烁,正是女娲的兄长伏羲。他没有抢占蒲团,只是静静地守护在女娲身边,眼神深邃,指尖不断掐动,似在推演未来的走势。
不远处,十二位身材魁梧、煞气冲天的身影聚在一起,如同鹤立鸡群。他们皆赤着上身,肌肉虬结,皮肤上烙印着盘古图腾,周身气血如狼烟般升腾,正是盘古精血所化的十二祖巫。他们不修元神,只炼肉身,对蒲团这种蕴含道韵的器物毫无兴趣,只是好奇地打量着殿内的先天神圣,眼中带着一丝与生俱来的傲慢。
为首的后土祖巫,面容温婉,与其他祖巫的粗犷截然不同,她似乎察觉到了嫦娥的目光,竟对着她遥遥点头,露出一抹善意的微笑。嫦娥心中微动,也轻轻颔首回礼 —— 她知道,这位看似温柔的祖巫,未来将以身化轮回,为洪荒生灵开辟往生之路,做出惊天动地的壮举。
大殿内的气氛庄严而诡异。无人言语,却有无数道目光在虚空中碰撞:有对蒲团的嫉妒,有对他人的不甘,更有对圣位的贪婪,尤其是最后两个蒲团,几乎成了所有目光的焦点。
“凭什么红云一个老好人、鲲鹏一个孤家寡人能占圣位?”
“我等修行数万年,论根脚论实力,哪点比不上他们?”
无声的质疑在众人心头盘旋,神念交织间,激起道道肉眼可见的涟漪,暗流涌动。
嫦娥冷眼旁观,心中了然 —— 好戏,即将上演。
就在紫霄宫大门即将闭合的最后一刻,两道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那是两个道人,皆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上面还沾着尘土与血迹,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与殿内仙风道骨的先天大神格格不入。其中一人手持一根干枯的树枝,脸上带着精明与不甘,正是西方的准提;另一人方面大耳,满脸悲苦,仿佛世间所有苦难都压在他肩头,正是接引。
两人看到殿内蒲团已座无虚席,顿时面如死灰。他们从灵脉尽毁的西方贫瘠之地赶来,一路穿越巫妖势力范围,历经千辛万苦,只为听圣人讲道,求得一丝振兴西方的机缘,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
准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看了一眼身旁几乎要哭出来的接引,一咬牙,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 他对着大殿中央的蒲团,“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随即放声大哭。
“呜呜呜…… 我西方大地,何其不幸啊!”
“自道魔之争后,灵脉尽毁,地脉崩碎,生灵涂炭,我与师兄为求大道、振兴西方,跋涉亿万里而来,没想到…… 没想到连圣人道场都进不来,连听道的资格都没有……”
“苍天无眼,天道不公啊!”
他的哭声充满了悲怆与绝望,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仿佛要将西方千万年的苦难都倾泻出来。更奇特的是,这哭声并非单纯的声音,而是一种直指人心的道音,不引动修士的元神与法力,却专挑人心最柔软、最不设防备的 “善念” 与 “同情” 下手。
一时间,殿内无数先天大神都感到心中一酸,不自觉地对准提与接引生出怜悯:
“西方确实惨,道魔之争把家底都打没了。”
“这两个道人也是可怜,为了求道如此虔诚。”
“若是能匀出个位置给他们就好了……”
就连坐在蒲团上的几位大能,神色也发生了微妙变化。
嫦娥心中冷笑:“来了!西方二圣的拿手好戏,果然名不虚传。”
这哪里是哭声,分明是一种极其高明的神通 —— 以自身 “悲苦之道” 撬动他人之心,以 “可怜之态” 种下因果之种。在场的三千先天神圣,只要对他们生出一丝同情,就等于与西方结下了因果。未来他们成圣后,一句 “与我西方有缘”,便能凭借这份因果度化对方,将其纳入西方麾下。
嫦娥只觉得心中那股莫名的同情心刚一升起,紫府中的太阴图便轻轻一震,一轮清冷的明月虚影在识海升起,皎洁的月光洒下,瞬间将那股烦闷与同情涤荡得一干二净,心境重归古井无波。
“好厉害的手段,若不是太阴图镇压心神,又有太阴之道克制这种情绪神通,恐怕我也会不知不觉中了道。” 嫦娥心中暗凛,愈发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