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敬之重新望向云海,目光悠远,仿佛已穿透重重迷雾,看到了那正在深州土地上奋力前行的学生,也看到了那即将席卷整个大乾的变革浪潮。
山风渐起,带着刺骨的寒意,卷动着孟敬之宽大的袍袖。他望着云海,正沉浸于对天下大势与学生命运的思忖之中,忽觉脸上一凉。
他抬眼望去,只见原本只是灰蒙的天空,不知何时竟开始零星地飘下细碎的雪沫。雪并不大,如同筛落的玉屑,悄无声息地落在苍翠的松柏上,落在古朴的石桌上,也落在他如雪的长须上。
“又一年冬天了,来年,老夫大概就看不到这雪飘人间了。”孟敬之轻声喟叹,人至暮年,时光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得格外迅疾。
就在这初雪的静谧之中,一个带着几分戏谑与懒洋洋的声音从小径另一端传来:
“啧啧啧,老东西,躲在老道士这清虚观里感叹岁月流逝,算计天下风云,还做出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就是不知道,你那宝贝学生知不知道,他老师在这儿一边夸他,一边又嫌弃他?”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已悄然出现在院中。来者是一身道袍,却是鹤发童颜,面色红润,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透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狡黠。他步履轻盈,踏雪无痕,仿佛与这飘雪的山林融为一体。
孟敬之似乎早已习惯他的神出鬼没,头也未回,只是淡淡道:“你终于肯回来了?好久没仔细的看过这雪飘人间了。”
那老道士,正是孟敬之等待已久的“玄明”真人。他自顾自地走到石桌边,拿起孟敬之方才看过的信笺,随意扫了几眼,便轻笑一声:
“我怕你这老小子死在我这道观里,影响我道门的风水,而且大过年的不吉利,晦气的很。成安虽说是你学生,可你教过他什么?还不要脸的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当真好意思说出口!
这话就算要说也该是我道门来说,这小子可是根正苗红的道门之人,比你这整天枯坐、光说不练的老师强多了!”
平生见状,连忙恭敬行礼:“见过真人。”
玄明摆摆手,眼睛却一直盯着孟敬之,戏谑道:“老东西,都这把岁数了,就非要把老道士拉下场?还真是应了成安那句话,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都变老了。你个老东西心眼子多,非要算计的那帮人,老道士可掺和不了,而且我这时候下场,对他而言,可没有好处!”
孟敬之终于转过身,面色平静:“就算老夫没教过他什么,但这孩子也当面叫过我一声老师,这就够了!至少全天下都知道,他李成安,是我的学生,也是我此生最骄傲的学生。
就算你这个时候不掺和,他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了?我明白,你想在关键的时候再出手保他一命,但是你要清楚一点,他若是连有些坎都迈不过去,他便没有未来。”
“老小子,你别给老子放屁。”玄明嗤笑一声,捋了捋雪白的胡须,“我道门正宗传人,岂是那般容易摧折的?一个赵承霄就想对我道门传人动手,老子再送他二十个极境都不够打。更何况你不是把秦羽都算进去了吗?来这儿之前,听说你还去了趟西月,那个酒鬼怕也没逃过你算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