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山的手开始在锅里划着圈翻动,手腕轻抖着让草穗在锅中散开。
岜迈见他动作连贯,手法娴熟,不由得暗暗吃惊——
苗疆人擅长草药,岜迈以前也曾见过族里一些老人炒药的手法。
但宋远山此刻展示出手法和力道,竟然不逊于族内那些炒药老人。
岜迈一时之间竟有些失神。
族内老人炒药时,是决不允许外人观看的,炒药手法更是会被当做绝密来代代传承。
被族人当做立身之本的手法,宋远山就这样毫不在乎地展示在自己这个外人面前?
此时这个场景,若族人看到了,该作何感想?
一瞬间的失神很快就被宋远山的声音给拉了回来:
“就这样,现在草穗已经变成棕褐色,整体蓬松,边缘微微发脆,就可以关火盛出来了。炒好的棒槌草需要趁热盛在簸箕里,摊开晾凉,等热气散尽了,再装布袋子里或者竹篓里去卖。”
宋远山一边说着,一边利索地用双手抄着炒好的夏枯草盛放到早已准备好的竹簸箕里。
岜迈接过装满夏枯草的簸箕放在门外晾着,又将生的夏枯草放到灶边,供宋远山炒制。
两人这样合作,将近一个小时后,才炒制了一半多的棒槌草。
“阿山,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哩!”
岜迈又把一簸箕炒熟的棒槌草晾开,看着半院子炒好的棒槌草,不由赞道。
炒制草药极其考验手腕功力和对火候的把控程度。
不管哪一点有了些微的差距,草药的药性都会“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但看宋远山炒制的这几锅棒槌草,无论从颜色还是从手感来说,都几乎相差无异。
这足见他炒制药草的功底深厚。
宋远山笑了笑,毫不在意:“无他,唯手熟尔。”
正在这时,阿黛雅跑过来喊:“阿爹,下午饭好了!来吃饭!阿爹?”
正望着一地棒槌草出神的岜迈这才反应过来,起身走了几步,又回头说:“阿山,你也过来跟到吃噻!”
“跟到”是这里的方言,“一起”的意思。
宋远山听得一喜:“好呀!”
以前虽然也是吃岜迈家的饭,但都是分开来吃。
此刻岜迈邀他一起吃,可见这位未来老丈人对他的态度有所改观。
餐桌上是简单的苞谷饼子加炒咸菜,阿黛雅还额外做了一道凉拌茄条,加了蒜末和醋调拌的,入口很是爽口。
宋远山这顿饭吃得十分开怀。
吃过饭,欧彩去给两个儿子送饭,宋远山和岜迈继续炒药,阿黛雅在里屋陪四妹妹阿若兰聊了一会儿,就跑出来坐在宋远山门前收拾黄芪和重楼。
“这是七叶一枝花?”
待看到重楼时,岜迈手里的活儿都顿了顿,表情十分惊讶。
在山上汇合时,他只注意到了一米长的黄芪,真没想到油布包里竟然还会有重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