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原北麓,燕军主力潜藏的山谷。
此处地势险要,两山夹峙,中间一条官道蜿蜒穿过,正是从下邳北上郯城的必经之路。山谷林木葱郁,便于隐藏,山坡坡度适宜冲锋,乃是绝佳的设伏之地。慕容垂的中军大帐便设在半山腰一处视野开阔的平台上,既能俯瞰谷底,又不易被察觉。
慕容垂并未安坐帐中,而是立于平台边缘,身姿挺拔如松,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南方——下邳的方向。他身侧,慕容德显得有些焦躁,不时踱步,按着刀柄望向谷外空荡荡的官道。
“王兄,”慕容德终于忍不住开口,“我们在此已埋伏三日,郯城那边只留数千疑兵,若晋军识破,出城反击,或是下邳的郗愔老儿畏缩不出,我等岂不是白白在此空耗?不如分我一支兵马,回师郯城,先破了那陆昶再说!”
慕容垂没有回头,声音平静无波:“德弟,为将者,当有猎豹之耐心。陆昶是块硬骨头,强攻损耗太大,得不偿失。围困,才是对付坚城最省力的法子。至于郗愔…”
他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那是猛兽看到猎物踏入陷阱前的自信。
“他一定会来。”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却尽量放轻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一名身着轻皮甲、做猎人打扮的斥候校尉快步上前,单膝跪地,压低声音禀报:
“大王!鱼儿咬钩了!”
慕容德精神一振,立刻抢问:“情况如何?细细说来!”
斥候校尉语速极快,却条理清晰:“确认是徐州刺史郗愔旗号!约两万兵马,前锋五千,多为步卒,已过武原南二十里。中军约一万,郗愔本人应在其中,旌旗招展,队形…队形略显急进。后军五千押运粮草辎重,行动稍缓。”
慕容垂眼神微亮,依旧沉稳:“观其军容士气如何?”
“回大王!”斥候校尉道,“其军前行速度颇快,队尾尘头扬起甚高,可见行军急促。前锋部队见到我军‘溃退’时丢弃的旌旗、衣甲,多有争抢,秩序稍乱。末将伏于道旁林中,亲耳听闻有晋军军官谈论,言道…言道我军攻城失利,士气已堕,正是破敌良机。”
“好!”慕容德抚掌低笑,“这郗愔果然中计!王兄神算!”
慕容垂微微颔首,脸上并无太多得意之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他沉吟片刻,问道:“可探清其斥候放出多远?有无分兵侧翼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