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那名正在叫骂的燕军偏将，突见城头黑影袭来，吓得魂飞魄散，他本能地以为目标是己，急忙勒马欲逃。然而他判断错了目标！
弩箭并非射向他这“小卒”，而是直奔他身后那几座如同眼睛般监视郯城的木质哨楼！
“咔嚓——！轰隆——！”
一连串巨响几乎同时爆发！一支弩箭精准无比地命中一座哨楼的支撑柱，碗口粗的硬木应声而断；另一支则直接将另一座哨楼的望台射了个对穿；第三支更是凶狠，携着巨力将一座哨楼顶部的挡板彻底掀飞！
木屑、碎布、残肢如同暴雨般从半空落下！三座哨楼在守军震天的欢呼声和燕军惊恐的目光中，轰然倒塌或严重损毁，上面的弓箭手非死即伤。
这还没完！
几乎在床弩发威的同时，从城内几处预设的炮位，传来数声沉闷的重物抛投声。五台经过“百工营造”改良的配重式投石机——“雷霆炮”——发出了怒吼！它们采用精妙的杠杆与配重箱设计，射程与精准度远超燕军所用的牵引式投石机。
经过精确计算的石弹划出完美的抛物线，越过近三百步的距离，如同陨石天降，狠狠地砸在燕军正在紧张施工的工事区域和另外几座哨楼上。
“轰！轰！轰！……”
石弹落地，地动山摇。一座即将完工的箭塔被直接命中顶端，瞬间解体；另一发石弹击中壕沟边堆砌的土垒，溅起的泥土泼了正在作业的工兵满头满身；更有三座哨楼遭到波及，在石弹的冲击下摇摇欲坠。
燕军前沿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刚才还气焰嚣张的骑兵们纷纷勒马后退，躲避着从天而降的死亡；工兵们丢下工具，抱头鼠窜；整个严整的阵线，被这突如其来、精准致命的远程打击撕开了一道口子，阵前作业被彻底打乱。
远处，中军大纛下的慕容垂，目睹这一切，瞳孔微微一缩。他身经百战，见过的守城器械不计其数，但如此精准、如此犀利的反击，还是让他心头一震。
他脸上不见怒色，反而露出一丝玩味和凝重：“好个陆昶，好个百工营造...果然名不虚传。”他抬手止住了身旁愤懑请战的慕容德，“传令：前沿人马后撤百步，哨楼间距加倍，夜间多置火把、疑兵。陆昶这是在向我们亮獠牙，也是在稳定军心。他这些利器，制作定然不易，储存有限。我们只需围困，看他能挥霍到几时！”
命令迅速传下。燕军不愧是精锐，虽遭此挫，阵脚不乱，前沿部队有序后撤，重整防线，显示出极高的纪律性。
城头上，守军将士爆发出震天的欢呼！“陆使君万胜！百工营万胜！”的呼声此起彼伏，多日来的压抑和恐惧，被这漂亮的反击一扫而空。
然而，陆昶脸上却无多少喜色。他走向王匠头，看着那几台需要精心维护的“破阵弩”，沉声问道：“匠头，如此一击，耗用几何？”
王匠头抹了把额头的汗，实话实说：“回府君，特制破甲弩箭，全城库存不过一百八十支，制作一支，精选材料，反复校直，需熟练工匠耗费十日。雷霆炮之石弹，需特定青石，开采打磨亦极费工时。方才齐射，耗去我等三日所产之弹。”
高啸在一旁闻言，脸上的兴奋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陆昶点头，目光扫过周围渐渐安静下来的将领们，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都听到了？慕容垂不是庸才，他很快便会明白，我们的‘獠牙’虽利，却不能轻易撕咬。从今日起，无我亲令，不得擅动重型守城器械。弓弩射击，亦需有的放矢！我们的每一支箭，每一块石，都要让敌人用血来换！”
他转向高啸：“高将军，城防交由你，严加戒备，防敌夜袭。”
又对王匠头道：“匠头，劳烦你率百工营弟兄，日夜轮班，赶制箭矢石弹，更要优先修复加固城防。郯城能守多久，一半倚仗诸位了！”
王匠头肃然躬身：“敢不效死！”
暮色渐深，郯城内外，两种截然不同的忙碌开始了。城外，燕军在调整部署，编织更密的罗网，以便实施围点打援；城内，守军在加固城防，积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