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羲之若有所思:“支公的意思是……”
“西线十万大军,或许是诱饵。”支遁的目光投向北方,“真正的杀招,恐怕还在后头。”
谢安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盏,盏中茶汤微漾:“支公慧眼。只是如今满朝文武,都盯着洛阳,谁会在意一支‘消失’的偏师?”
“不是不在意,是不敢在意。”王羲之突然道,“安石可知道,今早我出门前,舍弟特地来嘱咐,让我这些日子少谈兵事。”
亭阁内又是一阵沉默。春风穿过竹帘,带来远处孩童嬉戏的笑语,更显得此间的凝重。
良久,谢安起身走到栏边,望着池中游鱼:“逸少可还记得,永和九年那场雅集?”
王羲之微微一怔,随即会意:“自然记得。当时你我在兰亭曲水流觞,饮酒赋诗,何等快意。”
“那时所作《兰亭集序》,开篇便说‘永和九年,岁在癸丑’。”谢安转身,目光清亮,“如今又到暮春,却不知江北百姓,可还有曲水流觞的雅兴?”
王羲之拄杖起身,与谢安并肩而立:“安石是担心……”
“我担心的是,”谢安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若慕容垂真的南下,首当其冲的,就是东海郡。”
支遁也走到栏边,锡杖轻点地面:“陆昶那个年轻人,贫僧虽未见过,但听说是谢侍中的当年故交之子?”
谢安颔首:“幼度在信中常提及,陆昶非常人也。只是……”他没有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那未尽之意——再非凡的人物,以区区一郡之力,又如何抵挡数万虎狼之师?
夕阳西下,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王羲之忽然道:“我明日便去信给郗景兴,他在徐州多年,当知轻重。”
“但愿还来得及。”谢安望着天边渐沉的落日,轻轻叹了口气。
当夜,王羲之回到府中,果然修书一封,命心腹连夜送往徐州。而谢安则独坐书房,对着江北地图沉思良久,最后在东海郡的位置,轻轻点了一点。
与此同时,一支轻骑正趁着夜色,悄然渡过泗水。为首的青年将领勒马回望,月光照在他冷峻的脸上,正是慕容垂。
“传令下去,明日拂晓前,务必抵达武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