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陆昶......"苻坚忽然开口，"朕记得前些时日，还收到过他的《治世新策》。此人倒是个有意思的。"
王猛微微欠身："陆昶确非凡俗。能在短短二年间，将残破的东海郡治理得井井有条，更练就一支精兵，实属难得。只是......"他轻轻摇头，"此番面对慕容儁举国之师，恐怕凶多吉少。"
"卿以为他能支撑多久？"苻坚饶有兴致地问。
"若晋廷全力支援，或可周旋半年。"王猛沉吟道，"但观建康朝局，门阀倾轧，政令多歧，恐怕难以及时施以援手。依臣之见，最多三月。"
苻坚若有所思："三个月......足够发生很多事了。"
王猛会意，接着说道："陛下圣明。若陆昶能支撑更久，甚至重创燕军，于我大秦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苻坚轻笑，"这个道理，朕自然明白。只是......"他话锋一转，"朕倒是有些好奇，这个陆昶究竟能给我们带来多少惊喜。"
"陛下，"王猛正色道，"不论陆昶能支撑多久，我大秦都宜静观其变。新得的代北需要安抚，关中的民生需要休养，这正是积蓄力量的大好时机。"
苻坚站起身，走到殿门前，望着远处终南山朦胧的轮廓。暮色渐起，天边的云霞被染成一片瑰丽的绛紫色。
"传旨。"良久，苻坚缓缓开口，"授刘库仁为陵江将军、关内侯，许其开府，总督河东诸军事。令其妥善安抚部众，严守疆界。"
"臣遵旨。"王猛躬身领命。
"还有，"苻坚转身，目光如炬，"告诉刘库仁，好生替朕守着北疆。待到他日朕东出函谷，必不忘他今日之功。"
王猛心中一震，知道苻坚这话中暗藏玄机，既是对刘库仁的勉励，也是对未来的期许。
次日清晨，诏书随着驿马疾驰而出，越过渭水，穿过潼关，向着代北的方向奔去。与此同时，另一路密使也悄然离开长安，他们的任务是密切关注东方战事的进展。
善无城中，刘库仁跪接诏书时，双手微微颤抖。当他听到"许其开府总督河东诸军事"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这份殊荣远超他的预期，却也让他感到了沉甸甸的责任。
"臣，刘库仁，叩谢陛下天恩！"他重重叩首，额间沾染了尘土，"必当竭尽全力，镇守北疆，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而在千里之外的东海，陆昶站在郯城城头，远望着北方天际的流云。他虽然无从得知长安宫中的那场对话，却能感受到越来越近的战鼓声。前秦的蛰伏，慕容燕的进逼，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
夜幕降临，长安宫中灯火通明。苻坚独自站在舆图前，目光在代北、邺城和东海之间来回移动。王猛侍立在一旁，默不作声。
"景略，"许久，苻坚忽然开口，"你说，这盘棋最终会下成什么样子？"
王猛沉吟片刻，缓缓道："陛下，棋局才刚刚开始。重要的是，执棋之人要有足够的耐心。"
苻坚微微一笑，手指轻轻点在东海的位置："那我们就耐心些，好好看看这出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