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彻底凝固。
两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般,彻底僵住了。**陆昶能清晰地感受到指下那微凉的肌肤纹理、纤细的指骨形状,甚至能感受到她指尖那一瞬间的轻颤**。一股强烈至极的、难以言喻的**悸动从相触的指尖如同闪电般瞬间窜升,以无可阻挡之势猛烈地撞击着他的心扉**,让他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随即如荒野战鼓般狂野地轰鸣起来,血液奔涌的声音在耳中嗡嗡作响。
谢道韫**如同被温暖的火焰烫到一般,喉间发出一声极轻极短的抽气声,猛地就想要缩回手**。**白皙如玉的脸颊、耳垂、乃至那段优美纤直的颈项,在刹那间染上惊心动魄的绯红,如同无瑕白雪上骤然绽开的灼灼红梅,艳丽不可方物**。她**眼帘急遽垂下,长而密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地颤抖着**,显示出内心的极度慌乱、羞窘与前所未有的不平静。那枚黑子从她骤然失力的指尖滑落,“嗒”的一声轻响掉在光滑的楸木棋枰上,清脆地跳了几下,滚到了一边。
**陆昶也如同触电般猛地缩回手**,仿佛那温软细腻的触感带着惊人的热量,灼烧着他的指尖,那**柔软滑腻、温凉如玉的触感却顽固地残留着,甚至变得滚烫**,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感知深处,挥之不去。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尴尬、失措、唐突……以及一丝无法抑制的、隐秘的悸动与难以言说的欢喜。他抬眼看她,只见她已完全侧过身去,**只留下一个发丝微乱、耳根与颈项红透、线条优美却显得无比紧绷的侧影**,她**一只手紧紧攥着宽大的袖口,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蜷缩起来,仿佛想要藏起那被意外触碰过、此刻正微微发烫的手指**。
“在、在下失礼了!万分抱歉!请姑娘恕罪!”陆昶慌忙起身,长揖到底,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和歉意,心跳依旧如擂鼓。
谢道韫没有立刻回头,只是背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比平时低柔沙哑了许多,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音和极力压抑的窘迫:“不…不怪参军…是…是我落子太过急切了…意、意外而已…”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极力平复急促的呼吸和狂乱的心跳,才继续道,声音稍稍稳定了些,“…意外…在所难免。”
轩内的空气仿佛彻底凝固了,弥漫着一种极度暧昧、尴尬又无比动人的气氛。阿罗在一旁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小手紧紧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看面红耳赤、躬身作揖的陆昶,又看看背身相对、连脖颈都红透了的谢道韫,完全不明白怎么会下棋下成这样,只觉得气氛古怪极了,让她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好几息,谢道韫才仿佛终于积攒够了勇气,缓缓转过身来。脸上的红晕仍未完全消退,如同晚霞映雪,反而更添一种惊心动魄的媚态。她**长睫低垂,目光闪烁,依旧不敢与陆昶对视**,只是望着棋盘上那枚滚落的黑子,轻声道:“这局棋…局势纷乱,一时难解…不若…不若便到此为止吧。”她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和赧然,“看来今日…心思浮动,不宜再弈了。”
陆昶心中虽觉这局棋就此中断万分可惜,却也知气氛已变,再难继续。他顺势道:“是昶鲁莽,扰了姑娘清兴。时辰也确实不早了,昶该告辞了。”他的目光落在她依旧微红的耳垂上,心中悸动难平。
谢道韫并未挽留,只是微微颔首,依旧没有抬眼看他:“山中路滑,林深日暮,参军慢行。”她顿了顿,仿佛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轻声补充道,声音几不可闻却清晰地传入陆昶耳中,“今日…与参军论道手谈,甚好。”她说“甚好”二字时,尾音微微拖长,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似赞赏,似回味,又似一丝淡淡的羞涩。
陆昶心中猛地一荡,如同被羽毛轻轻搔过。他再次拱手,语气郑重:“昶亦觉…甚好。多谢姑娘款待。望姑娘…代昶向谢公问安,愿公早日康复。”
“我会的。”谢道韫轻声应道。
陆昶这才告辞,转身走出敞轩。阿罗连忙起身,小步跟上送他。
沿着青石小径下山,陆昶忍不住数次回头望去。只见暮色渐合,东山苍茫,那袭天青色的身影依旧静静地立在“听溪”轩口,如同嵌入山水画中的一抹绝色,似乎正凝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未动。
微风拂过山林,带来松涛与晚钟的声音,也仿佛带来了指尖那抹残留的、温软细腻的触感和她身上那缕淡淡的、令人心醉神迷的冷香。
陆昶的心,彻底被搅乱了。这一次东山之行,棋盘上的输赢早已不再重要。那意外的一触,和之后她那惊心动魄的羞窘模样,已深深地烙印在他心底。
某种情感,如同初春的溪流,冲破了冰封,开始潺潺流动,再也无法回到过去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