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不轻狂,枉走这一场。
中午找了个地方歇息一下,填饱肚子,因为这边不通火车,两人须先到就近的金华市坐火车回去。
两小时后,马不停蹄赶到金华火车站,两人傻眼了,那叫一个人山人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江旗招展。
先前在萧山火车站因为自己没去参与所以虽感到人群熙熙攘攘却与已无关碍不着自已什么事。现在轮到自己加入到长长的队伍中一点的慢慢向前挪时,才猛然省悟什么叫他妈的“春运”。
年轻就是好啊,考虑事情他妈的就是不周全又怎样,咱扛得住呀。一个人扛不住不是还有一个吗。
望着眼前整个像口沸腾的大锅的火车站,沈山河忍不住骂娘。
\"让让!劳驾让让嘞!\"穿褪色军大衣的老汉扛着鼓囊囊的麻袋横冲直撞,麻绳在他肩头勒出深红印子。身后跟着个戴碎花头巾的妇人,怀里抱着个哇哇啼哭的婴儿,婴儿的小脸涨得通红,鼻涕泡随着哭声一颤一颤。他们身后是望不到头的队伍,蛇皮袋、纸箱、竹筐挤挤挨挨堆成小山,时不时有塑料袋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半截蔫头耷脑的白菜。
站在售票窗口前长龙后面,看着身前不远穿蓝布棉袄的姑娘踮脚张望,辫梢系着的红头绳在人群缝隙里时隐时现。\"到贵阳还有票吗?\"她突然转身问同伴,声音被淹没在鼎沸人声里。穿皮夹克的男人正举着大哥大打电话,锃亮的翻盖在昏暗中一闪一闪:\"对对对,明天凌晨三点发车...什么?信号不好?\"他烦躁地跺脚,人造革鞋跟敲击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声响,却不敢离开队伍半步。更有那孤身一人准备不足的,屎急尿胀,夹着两条随躬着腰原地转来转去最后还是央着后边的人给留个空位急冲冲往厕所去了。
“这要厕所里也挤满了人就好看了。”沈山河恶趣味的想着。这个可能性有百分之九十九。
果然后来就没见到那人的身影了,估计换裤子去了。
售票窗口偶尔会有人插队,引起骂声一片,却谁也不敢离开队伍去阻止,虽然大多被排到窗口的旅客赶走了,但也有得逞买到票扬长而去的。也有当场闹起来的,这时会有警察过来,说要了解情况,待到人家票都买了才把人带走。至于怎么处理,口头教育教育呗。
候车大厅弥漫着泡面与煤炉混合的气味。塑料座椅上挤满形形色色的乘客:戴雷锋帽的老汉把脚翘在行李架上打盹,军绿棉裤膝盖处磨得发白;穿呢子大衣的女士正往女儿嘴里塞橘子,金黄的橘皮碎屑沾在她米色羊绒围巾上;几个民工模样的汉子坐在行礼袋上围成一圈打扑克,纸牌在昏黄顶灯下泛着油光。
也有人搂着件衣服或拿个简单的行礼,这个人身边站一站,那个人身边挤一挤,然后不久,那些被他靠近过的人中就有人哭天抢地,一年的辛苦化为乌有。
广播里的女声机械地重复着车次信息,混着铁皮暖气管的嗡鸣:\"K528次列车开始检票...\"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像被搅动的蚁群。穿蓝布衫的老太太攥着车票往检票口挤,怀里的大铝锅哐当哐当响;戴红领巾的小男孩被父亲扛在肩头,小手紧紧抓着塑料车票……
“老板去哪里,要票不。”
有人凑到沈山河面前问道。
“干啥?”
“我这里有票,要不?”
“你都不知道我去哪里,要啥票。”
“你想去哪里就有哪里的票。”
“这么牛,假的吧?”
“如假包换,不相信你亲眼看着我去窗口买。”
“哦,到安化两个人多少钱?”
“二百。”
“多少?我来时才伍六十。”
“挣点辛苦费啦。”
“你这辛苦费也太好赚了,我自己辛苦辛苦得了,也就一两个小时的事。”
“那好吧,你慢慢辛苦,等下没票了再来找我,不过等下就成二百五了。”
“这么说我要是买了你的票我还成二百五了?”
“老板高兴就好。”
这票贩子还挺幽默。
“去你妈的,滚,有多远滚多远。”
“好咧,老板别忘了到时是二百五哦。”
“你才二百五……”
沈山河与王建民两人轮流着排了两个小时队总算挨到了窗口。
因为先前随手在车站广场上买了一张实时的列车时刻表,上面有一趟上海发往怀化的车在安化停才知道两人来的时候多花了冤枉时间,只听说没有到萧山的车就跑去了省城转车,不知道还有车通杭州通金华可以转。好在他们老家火车去长沙的票和这里转汽车的票估摸着差不多,而且又是顺道,火车票钱省了一点,只是多住了一晚,总体来说钱上面差不多。
“对不起,去安化的票连明天的都卖完了。”
随着售票员阿姨客气却冰冷的声音传来,沈山河愣了一下才接着问道:
“那有到湖南什么地方的票。”
“快点行吗。”
后面有人催了。
“所有到湖南方向的票今天的都卖完了。\"
售票员冷冰冰的话不容置疑。
“还买不买,不买就赶紧让开。”
后面队伍里有人不耐烦了,沈山河只好让到窗口一边让后面的先买,然后把王建民叫过来说了一下,该买明天哪趟车,明天到安化的就别想了,是到株洲的,还有到长沙的,怎么选?
“没票了吧?”
那个二百五卡着时间过来了。
“我早就说了,怎么样,我这有,二百五要不要?”
沈山河真想给他个大耳刮子:
“贵了,我买明天其他城市转车。”
“那多麻烦,这里要多住一晚,连吃带喝。明天去了别的城市转车又知道会不会有麻烦,老弟啊,现在是春运时间,除了往城里去的车,城里来的车就没有空的,连站票都不买不到。”
“那也太贵了,五十不到的车票,一翻一倍到一百一张也就算了,别太贪心。”
沈山河两人还是决定从票贩子手里拿票算了,不过就是不舒服这个二百五。
“好的,好的,二百块钱成交。”
票贩子也不想多扯,他手里还盯着几个单呢。说完他叫沈山河让开对着里面的售票员喊一声:
“两张到安化的票。”
让沈山河目瞪口呆的是刚才还言之凿凿连明天到安化的票都没有的售票员居然递出来了票。一看还真是今天的,而且还是连座。
“你们牛。”
沈山河冲他伸了个大指。
“不是,老弟,这是我预先付了钱买好了留在那里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内外勾结啊!要是我选错了票没人要,我是出了真金白银的。”
这解释,很完美,只是真相是怎样的,沈山河两人才懒得管他。
反正,不管是谁,不管做了什么,都是要承担后果的,所以老实人云:
不是不报,时间未到。时间一到,必定、也不一定就报。
毕竟,时间到了也得看看谁有“理”谁没“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