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丽娜就像一个高明的外科大夫,把沈山河的伤口一层层剥开,然后指着里面的内脏说:“看,这是心脏,这是肺,这是肝,这些都烂了,这人已经坏透了,没救了。”然后再撒把盐,问沈山河感觉怎么样?
小妮子三人哪听到过这么鲜活的爱情故事,而且故事的男主人公还是自己的意中人,一颗心仿佛被人在酸菜坛子里揉搓,耳朵却支棱起来生怕错过一丝细节。
那酸涩楚楚的神态,委屈巴巴的眼神,看得一旁的王建民恨不得将她们搂在怀里好好安抚一番。
而故事中的男主角沈山河,此时正铁青着脸,牙关紧咬,双拳紧握,他感觉自己的心、肝、肺确实是坏了,所以才会如此揪心的痛。
陶丽娜依然沉浸在自我中,即便她看到了沈山河一副要吃了自己的表情亦不在乎,依旧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表演。
果然,爱因斯坦传的相对论是对的,只有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快乐才是真正的快乐。但是根据牛顿万有引力定律,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沈山河有啥吸引力?一个两个的对他神魂颠倒,若只是眼前的妹子喜欢沈山河还没什么,毕竟在乡下人中,沈山河确实算其中的佼佼者。可问题是苏瑶也喜欢眼前这玩意,她就想不明白了。
虽然陶丽娜以前处处想压苏瑶一头,却也不得不承认她高自己一头。如果说容貌、出身她还能抗衡一下子的话,一个学习成绩就能吊着她游街了。所以她才一直想不明白苏瑶到底看到了沈山河身上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甘愿以身相许?当年的沈山河唯一特别的地方无非就是他会个木工而已,这有啥稀罕的?要是苏瑶就好这一口,那未免太奇葩了吧。可问题是,除了个铅笔盒,也没见苏瑶对木工有多大的反应啊?……
陶娜脑子里千回万转,都快绕晕了,嘴上依旧滔滔不绝,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讲故事的天赋,看着眼前一众人的表情,就好像她看到琼瑶的言情小说的精彩情节时的各种反应一模一样。
“这该死的天赋,咋这么优秀呢?看吧,看吧,苏瑶瑶你快看呀。你的心肝宝贝正在老娘的嘴下哆嗦呢?哇哈哈哈……”
陶丽娜在心中把恶魔本性发挥到淋漓尽致。
“沈山河你们到底那个了没有嘛?这里又没有外人,何况都过去几年了,还有什么说不得的,你要是实在不好意思,你就嗯一声,表示那个了,怎么样?”
陶丽娜被自己的话题勾引得心痒难耐,今天要是没得到答案,她估计晚上会睡不着觉。
其实如果沈山河说一句“没有”的话,她是绝对不满意的。不是不信,是“不满意”。苏瑶怎么能不被沈山河霍霍了呢?她必须被霍霍了啊。只有这样她陶丽娜的人生才会充满阳光;他沈山河的人生才会不留遗憾不是吗?多好的故事结局啊。
“这对狗男女必须那个了,她苏瑶必须被霍霍了。”这是陶丽娜心中的决定。
“沈山河你倒是嗯一声嘛。”
陶丽娜连绝无仅有的撒娇都用上了,看得王建民等一干人眼斜心堵:
“沈山河,你泥马就是个畜生。”
只是此时的沈山河哪还有闲心计较这些。
“你可以刺我千万刀,但你不能伤她分毫。”无论岁月如何变幻,无论结局如何不堪,这是他永远要守护的底线,是他的逆鳞,触此逆鳞者,无论男女老幼,一律〇〇xx。
而此时的陶丽娜,尤不知死活的故做娇态的望着沈山河。眼见着沈山河的脸越来越阴沉,眼中的怒火越来越大,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嗨过头了,连忙委屈巴拉的说:
“好了,不说就不说嘛,干嘛这么凶嘛。”
“陶丽娜,你给我记住了,你可以作贱我,你可以作贱这世上的任何人,唯有——”
沈山河强压着心头的怒火,一字一句的低吼道,
“瑶瑶、不可以。”
说完,转身进了内屋,留下呆若木鸡的一众男女。
“陶丽娜,你真过分了啊。沈哥这么个波澜不惊的人都被你气成这样。”
王建民其实从没在意过陶丽娜,两人平时都是各行其道,谁也不碍着谁,只是这次忍不住说了一句。
陶丽娜根本没听到王建民说的话,她沉浸在震惊中,
“他敢凶我?居然有人凶我?沈山河你个王八蛋居然敢凶我?你死定了,沈山河你死定了。”
陶丽娜委屈万分,她突然羡慕起苏瑶来,只不过是无关痛痒的一个玩笑。
一直以来,她以为自己羡慕的琼瑶小说里的那些死去活来的情情爱爱都只是凭空想象罢了,即便说艺术来源于生活,那也是经过加工,夸张或提纯了的,现实中根本找不到。可是今天沈山河的表现让她知道了,那也许是真的,至少把沈山河放到书中的男主人公身上,她相信沈山河一样的可以做到感天动地至死不渝。
自己怎么就碰不到这样的男人呢?或者说碰到的时候,他心中装的却是另一个女孩。为什么,明明是她先遇到的?
这时候的陶丽娜才觉得自己明白苏瑶是看上了沈山河的什么了。这也让她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苏瑶一眼看出来的东西自己竟然这么多年都没整明白。
被人吼的委屈,不如人的失落,没人安慰的心酸齐齐涌上心头。天之骄女的陶丽娜忍不住抽泣起来。
而此时的小妮子心中亦是百转千回,如果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她一定会进去把沈山河按在胸前好好的安慰一番。她不在乎沈山河心中有别的女人,她只需要沈山河在心中给她留个位置就够了。沈山河越是痴情她越是心痛。
至于小芳与九妹,懵懵懂懂的她们哪知道什么情啊爱啊,她们只知道喜欢就是喜欢,就去争去抢。得到了就一辈子守着,得不到那就换另一个看得上的去抢。当然她们也会生死不渝,而且更纯粹更坚定,但她们的生死不渝是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而象沈山河这样守着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生死不渝,她们真的不能理解。
但这不妨碍她们内心的感动:“真的好感动啊!好想也拥有这样一个男人啊。可是这个男人心中装着别的女人呢,怎么办?”
“怎么办?干他,抢过来,他不是负责任吗?正好,生米煮成熟饭,孩子都得叫她娘,他还敢不认孩他娘。”
……
这此时屋内的沈山河哪还有心思去管外面那些人的心思。
他独坐窗前,心痛得麻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到小妮子给他送来晚餐,才算活了过来,也没管小妮子说了什么,只对上那担扰的眼光勉强笑了笑说:
“没事,我就想一个人静静,一会就好。”
此时窗外的世界已被夕阳染成了橘红色,每一缕光线都似乎在诉说着过往的故事,却照不进沈山河心底那片被思念填满的幽暗。
他的眼神穿过斑驳的窗棂,望向远方,那里没有具体的风景,只有心中不断回放的画面——两年前的夏天,高考结束后的那个夜晚,他们曾站在同样的窗前,有风声掠过树梢,如同命运无声的叹息。那时的他们,破碎了未来的无限憧憬,因现实的残酷而不得不面对分离。一句“再见”,成了他们之间最遥远的距离。
那一夜,他们相拥而泣内心是那般的无助而无力。
此刻,他的思绪如同窗外随风摇曳的柳丝,缠绵悱恻,难以割舍。那些共同走过的日子,那些青涩的笑语与泪水,都化作了夜空中最亮的星,遥不可及却又异常清晰。他记得她发梢的香气,记得她眼中闪烁的光芒,更记得那份纯真无邪的爱,如何在现实的洪流中渐行渐远。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每一秒的流逝都像是从心头剜去一块肉,痛彻心扉。一直以来他试图用忙碌来掩盖这份思念,却发现越是夜深人静,那份孤独与渴望就越发强烈。他想象着她在另一座城市的模样,是否也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想起这段被时光尘封的爱情?
望着手中的照片,那是他们唯一的合影。照片中的两人,笑容灿烂,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那一刻为他们静止。而今,物是人非,只留下他一人,在这寂静的夜晚,与回忆为伴,与思念共舞。
他的心中,有一场无声的雨,下得淅淅沥沥,淋湿了所有的回忆,也模糊了未来的路。但他知道,有些爱,一旦开始,便注定了是一生的牵挂。即便无法相拥,那份深情也会化作夜空中最温柔的风,永远萦绕在心间,成为生命中最美的风景,也是最痛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