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一道身影悄然隐于廊柱的阴影之中,气息收敛得近乎完美,正是去而复返的顾长风。
他终究是放心不下,或者说,心底那份隐秘的期盼让他无法安然离去,他远远看着女儿顾青青搀扶着柳青山进入房间,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期望。
女儿啊,你应该不会责怪为父吧,我也是为了你好,想必你会理解我吧。
时间一点点过去,廊下虫鸣唧唧,更显夜色寂静。
然而,仅仅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那扇房门便被轻轻推开,顾青青的身影款步而出,她动作极轻地合上门扉,独自站在廊下,微微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侧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萧索。
她静静地站了片刻,最终轻轻叹息一声,没有回头,径直朝着后花园的方向走去,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隐在暗处的父亲。
阴影中的顾长风,脸上的期待之色缓缓凝固,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唉……”
他在心中长叹一声,
“终究是奢望了,高人眼界非凡,又岂是青青所能轻易留住?或许,也只有夏慕雨姑娘那般灵动特别的女子,才能入他法眼吧。”
另一边,顾青青并未察觉父亲的来去。她独自一人来到寂静的后花园,倚在冰凉的玉石栏杆上,对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池塘发呆。池中几尾灵鲤悠闲地游动,更反衬出她心绪的纷乱。
夜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却吹不散她心头的郁结,方才房中那一声无意识的“小雨”,如同魔咒般在她耳边回荡,她轻咬着嘴唇,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带。
“难道…我就真的不如夏慕雨吗?”
她忍不住扪心自问,一股酸涩的委屈涌上心头,
“若是我能早一些遇见他,在他还未有侍女相伴之时就认识他,今日能让他梦中牵挂的,会不会就是我顾青青?”
她出身名门,容貌、资质、修为、性情,无一不是上上之选,何曾受过这般挫败?尤其还是在这种儿女情长之事上,她脑海中不禁开始勾勒另一种可能:
若是她先遇到柳青山,陪伴在他身边,为他红袖添香,或许此刻能让他依赖、让他挂念的,就是自己了……
可是越想,心中那份失落和不甘便越是浓郁,化作一声悠长而寂寥的叹息,消散在夜风里。
一夜无话。
次日,天刚蒙蒙亮,孔代便已起身。他素来严谨守时,阵眼既已修复,族中事务繁多,不便久留,他整理好衣冠,来到柳青山所住的客房院外,准备向这位深不可测的高人辞行。
然而,院门紧闭,内里毫无动静。孔代也不急,就那样静立在院门外,身形挺拔如松,面容沉静,耐心等候。他深知高人行事,不可以常理度之,昨日又饮了那么多灵果酒,晚起些再正常不过。
时间缓缓流逝,朝阳升起,逐渐升高,金色的阳光洒满院落,已是日上三竿,院内依旧寂静无声,孔代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或抱怨,反而觉得理所应当,能有机会等候高人起身,岂敢有半分催促之意?
他甚至利用这段时间,默默回味昨日宴席上灵食带来的感悟,只觉得受益匪浅。
直到将近午时,那扇紧闭的房门才“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推开,柳青山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打着哈欠走了出来,一副宿醉未醒、睡眼惺忪的模样。
“啊哈~这一觉睡得……”
他伸了个懒腰,这才看到院门外如标枪般站立许久的孔代,愣了一下,
“太子殿下?你站这儿干嘛呢?”
孔代见状,连忙上前几步,恭敬地拱手行礼,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
“柳公子,您醒了,在下在此等候,是特来向您辞行的,族中尚有事务,不便久扰,今日便准备返回北地雪山了。”
柳青山拍了拍脑袋,想驱散仅存的醉意
“昨天喝的太多了,让你在这里等我,真是有些失礼了。”
“不敢当。能得柳公子援手,修复阵眼,孔代与北地各族皆感念大恩,日后公子若有所需,我大鹏鸟一族,定当竭尽全力。”孔代再次郑重一礼,言辞恳切。
柳青山被他这正式的态度弄得有点不好意思,摆摆手
“举手之劳,孔兄言重了。以后有空我一定要去你那里玩一玩。”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孔代这才告辞离去,前往宗门广场与族人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