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号”结束了短暂的跃迁,从扭曲的时空隧道中滑出,重新回到正常的宇宙空间。舷窗外,是比柯伊伯带边缘更加深邃、更加死寂的黑暗。恒星的光芒在这里已变得微弱而稀疏,只有远方银河系的朦胧光带,为这片虚空提供着微不足道的照明。飞船惯性滑行,所有主动传感器关闭,仅凭被动接收装置,如同潜入深海的盲鱼,依靠感知水压和细微的水流来探知环境。
林枫的意识高度集中,第一时间捕捉到的,并非那愈发清晰、如同心跳般规律的信标脉冲,而是之前探测到的、那缕微弱的异常引力残余。他操控飞船,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向波动来源方向漂移。
数万公里的距离,在星际尺度下转瞬即逝。当“星尘号”借助一块巨大冰岩的阴影作为掩护,将高灵敏度光学传感器对准目标区域时,传回的画面让林枫的呼吸为之一窒。
残骸。
无边无际的残骸。
那不是自然形成的小行星带,而是一片蔓延了不知多少万公里的、由金属和未知材料构成的宇宙坟场。
巨大的、棱角分明却扭曲变形的舰体结构,如同史前巨兽的骨骸,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中。有些残骸大如山岳,依稀能辨认出类似战舰的轮廓,但其设计风格与林枫所知的一切文明都截然不同。它们并非饕餮那种狰狞锐利的风格,也非天使可能具备的神圣华丽,更非恶魔的诡异扭曲。这些战舰残骸呈现出一种极度简洁、高效、甚至可以说是冰冷的几何美感,线条硬朗,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装甲表面覆盖着奇特的、类似蜂巢或分形结构的纹路,即使在亿万年的宇宙尘蚀下,依然能感受到其精湛的工艺。
更多的,则是大大小小的碎片,如同被无形巨力撕扯、熔毁后的产物。有些断裂处平滑如镜,仿佛被某种极致锋利的能量刃切割;有些则呈现出高温熔融后又急速冷却的琉璃态;还有一些上面布满了巨大的撞击坑和撕裂伤,显露出内部复杂的、已然失效的管线结构。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没有能量反应,没有生命信号,只有彻骨的冰冷和凝固在时光中的毁灭景象。这片战场遗迹,仿佛已经在此沉寂了数百万年,甚至更久。
林枫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立刻意识到,这绝非近代的战场。饕餮与地球的战争,天使与恶魔的争斗,规模或许宏大,但痕迹绝不可能如此“古老”。这片残骸带散发出的那种岁月沉淀的气息,以及其技术风格与已知所有活跃文明的迥异,都指向一个惊人的事实:在极其遥远的过去,曾有两个(或多个)不为人知的、科技水平极高的强大文明,在此爆发过一场惨烈到极致的星际战争!
而那持续不断的神秘信标,其源头,很可能就隐藏在这片废墟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