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您的一番苦心。只是,额娘她的病……”
他下意识地望向内院的方向,眼神中满是忧虑与牵挂,仿佛能穿透层层门墙,看到病榻上那抹日渐枯萎的身影。
章怀印的眉头瞬间拧紧,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眼中的忧虑迅速凝结成一片化不开的阴霾。
“玉姑的病……”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艰难地挤出,带着无尽的痛苦与自责。
“我已穷尽所能,访遍了关内关外的名医,不惜代价用上最珍贵的药材。可那病根……不在骨血,在心啊。”
他长长地、沉重地叹息一声,那叹息里是浸透了岁月的无力感,仿佛是对命运最无奈的妥协。
“她心里的伤,就像荒原上生了根的荆棘,经年累月,早已盘根错节,深入肺腑。要拔除……谈何容易?除非……”
他话未说尽,眼中闪过痛楚与一丝渺茫的希冀,最终只化作更深的沉寂,如同夜空中那一抹即将熄灭的流星。
祠堂内檀香袅袅,那淡淡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却无法驱散这浓重的悲伤与压抑。这片刻的静默,却被门外骤然响起的杂乱脚步声粗暴撕裂!章府的老管家几乎是踉跄着扑进来,脸色惨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未等气息喘匀便失声叫道:
“老爷!不、不好了!日本商会的佐藤……佐藤先生带着好几个人,凶神恶煞地闯到前厅了!口口声声说有‘要事’必须立刻与您‘相商’,那架势……来者不善啊!”
章怀印的脸色在听到“佐藤”二字的瞬间便沉了下去,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眼中忧虑迅速被冰冷的警惕取代,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带起一阵风,吹得供桌上的烛火剧烈摇晃,在墙壁上投下巨大而扭曲的影子,宛如一场即将来临的噩梦。
“知道了!”
他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迅速转头看向永宁,眼神锐利如刀,又夹杂着一丝不容错辩的关切。
“孩子,你立刻回房去,锁好门,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记住——”
他加重了语气,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仿佛是在向永宁下达最后的命令。
“在章府,一步一行,都要把‘小心’二字刻在骨头上!”
永宁的心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狠狠攥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无法呼吸。他重重点头,看着章怀印那挺直却透着孤绝、匆匆离去的背影消失在祠堂昏暗的拐角。一股浓重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他深知,在这风雨飘摇的乱世,偌大的章府不过是惊涛骇浪中一叶随时可能倾覆的孤舟。而佐藤的登门,无异于风暴前夕那声刺耳的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