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府夜探红靴影(1 / 2)

她端坐在冰冷的紫檀木梳妆台前,染着凤仙花汁的指尖,此刻正死死钳着一张对折的纸条。纸条质地粗粝如砂纸,边缘甚至沾着一点松花江畔特有的、带着腐殖质腥气的黑泥——这是刚刚,从西厢房窗棂的缝隙里,被一根细如牛毛、淬着死寂寒光的钢针,精准地“弹”进来的。无声,却重若千钧,压得她指尖发白。

室内静得如同坟墓,只有烛芯燃烧发出的微弱叹息,以及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如同冰碴刺入肺腑,才用尽全身力气般,缓缓展开纸条。

“嘶啦——”

细微的脆响在死寂中如同惊雷。潦草的钢笔字迹,因受潮而微微洇开,如同晕开的血迹,但那几个字,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摁在了她的眼球上:

娜塔莎·伊万诺娃,俄军情报处少校,代号“红靴”。

“红靴”!

林小蝶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一股蚀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冻结了她的脊椎!这个名字,连同它所代表的一切,像一根淬了剧毒的冰棱,狠狠楔入她记忆深处最隐秘的角落!那个总是“偶然”出现在章府转角咖啡馆的俄国女人——金发如瀑,发间别着那枚蕴藏着秘密漩涡的琥珀发卡;每次点单时,那双看似慵懒实则能剥开灵魂伪装的蓝眼睛,总会不经意地扫过全场;还有那双标志性的、质地精良的红色高跟皮靴,行走时敲打地板发出的独特节奏——“笃…笃笃…笃”——那声音曾无数次在她心弦上敲响丧钟!

她猛地起身,带倒的绣墩砸在地上也浑然未觉,几步冲到梳妆台前。黄铜镜面映出她瞬间惨白如纸的脸,以及绷紧得如同即将断裂弓弦的下颌线。最底层的暗格在她微微颤抖、指尖冰凉的手指下无声滑开,一股淡淡的樟脑裹挟着旧日秘密弥漫开来。里面静静躺着一本深棕色的皮质笔记本,封皮磨损,如同剥落的皮肤,记录着章府乃至哈尔滨不为人知的腐烂根系。

她飞快地翻到标记着滴血般特殊符号的一页,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日期旁那些只有她能解读的死亡密码:十月初七那页,画着简陋的茶杯和怀表图案,旁边一行小字如同控诉:

“老爷书房,半小时,无仆”。

那一天,章老爷反常地支开了所有仆人,而娜塔莎的马车,曾幽灵般在后门停留了正好半小时!绝非巧合,是精心策划的毒蛇之吻!

“呜——呜——!”

窗外,一阵更猛烈的北风如同濒死的巨兽般咆哮而过,糊窗的高丽纸被吹得剧烈鼓胀,如同濒临爆裂的肺腑!一股毁灭性的不安攫住了林小蝶。她猛地劈开一扇雕花木窗!

“呼——!”

刺骨的寒意夹杂着枯叶和雪沫,如同裹尸布般劈头盖脸灌入!林小蝶眯起眼,目光如同淬火的剃刀,穿透纷飞乱舞的雪幕。就在那风雪交织的混沌视线中,她精准地锁定了一抹快速移动的驼色——是娜塔莎!那女人步履依旧从容,驼色大衣的下摆扫过偏门湿漉漉的石阶,那双如同燃烧血液的红靴踏在积雪上,发出清晰的“咯吱”声,正幽灵般消失在偏门外。

然而,更让林小蝶心脏骤停的是紧随其后、从偏门内鬼魅般闪出的身影——老周!这个平日里总是腰板挺直、神态威严的章府大管家,此刻却佝偻着背,像个刚从坟墓里爬出的行尸,左右张望的动作仓惶而鬼祟,活像一只被剥皮尖刀惊扰的老鼠!他脸上那种混杂着卑贱的恐惧与邀功的谄媚的表情,是林小蝶最熟悉的叛徒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