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这个儿子,你认定了?”佟玉姑的声音因愤怒和绝望而剧烈颤抖。
章怀印看着她眼中的痛楚,艰难开口:“玉姑……这样行不行?乡下老宅空着,让她们娘俩先去那边安顿。你……眼不见为净?”
佟玉姑死死盯着他,胸膛剧烈起伏,良久,才从牙缝里狠狠挤出一个字:“行。”她猛地别过脸,“你明天送她们过去,不许在那儿过夜!”
“好,好!谢谢你,玉姑……”章怀印如释重负,感激中却浸透了难以言喻的沉重。
翌日,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马车已套好停在院外。晨雾弥漫,沁骨的凉意无声蔓延。林小蝶和章起盼默默上了车。章怀印亲自驾车,辘辘驶出了尚在沉睡的小镇。
出城不远,章怀印将缰绳递给章起盼:“盼儿,你来。”章起盼接过,沉稳地挥动马鞭,动作竟隐约透着章怀印年轻时的影子。
章怀印挪到林小蝶身边坐下。十八年的光阴隔阂,在狭窄的车厢里无声弥漫。他看着身旁女子脸上那道狰狞的旧疤,和她眼中沉淀的厚重风霜,喉咙发紧:“小蝶……十八年了。你……这些年,怎么过来的?”
林小蝶的目光投向车窗外流动的朦胧景色,仿佛穿透了时光。一滴泪无声滑落,砸在她粗糙的手背上。“那天……”她的声音干涩,像砂纸磨过枯木,“我看着你被他们……扔下山崖……那一刻,我的天……塌了。”
她闭上眼,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再次经历那撕心裂肺的瞬间。“后来……我只记得眼前一黑,再醒来,人已在钱府疾驰的马车上,手脚被捆得死死的……像个待宰的牲口。”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刻骨的恨意与绝望几乎撕裂空气,“车帘缝里透进来的光,晃得人眼睛疼……那光里,晃动的全是你的影子……全是血……我一遍遍问自己,你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在某个地方……像我一样……生不如死……”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却浑然不觉。
那十八年前的噩梦,此刻依旧鲜活如昨。车厢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只剩下马蹄单调的“嗒嗒”声和车轴沉重的呻吟,诉说着一段远未结束的悲怆与谜团。
黑暗像粘稠的墨汁,糊住了我的口鼻。那缕从车帘缝隙挤进来的微光里,尘埃绝望地漂浮,如同被困在琥珀里的小虫,徒劳地挣扎着——它们无声的叹息,就是我此刻无法言说的悲鸣。
“咴儿——!!!”
拉车的黄骠马骤然发出凄厉到不似凡间生物的惨嚎!那声音尖锐得能刺穿耳膜,像是被无形的巨爪瞬间捏爆了肺腑,榨干了最后一滴生命的汁液!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