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家伙儿不是旁人,正是铺面里三个小伙计中,年纪最小的冬哥。
梨月和采初前两天见过他一面,只记得是个消瘦矮小但力气很大的孩子。
只是那天见着的时候,还穿着件毛青布棉袄,怎么今天就成这模样了?
他原先的棉袄是没有了,夹衣也是洗褪色打补丁的。
他本就脸瘦的和猴儿似得,一双眼睛显得滴溜溜特别大。
此刻眼白里泛着红丝,腮帮也缩着,走路都是哆哆嗦嗦的。
“冬哥,你怎么跑到牙行来了?”
梨月一眼认出他,不禁与采初对望一眼。
采初当时没留心他们几个伙计,打量了许久才勉强想起来。
“两天不见怎么邋遢成这样子?拖鼻涕猴子似得,你师父也不说说你!”
冬哥这模样可不只是邋遢,简直像两天没吃饭了似得,梨月奇怪的很。
邱二伯父子一走,三个伙计都是他徒弟,自然也都跟着走了。
糕饼铺里用着这么多人,其实真正干活儿的,就是他这三个徒弟。
若说起做糕点的手艺,邱二伯真是有一手,并不是徒有虚名。
原先铺里的糕点方子,他就算是不看见,大半也是做得出来。
撺掇覃家人出钱买方子,这笔银子说是给老东家,其实是他私自昧下了。
东家都是外行不懂,这份做糕点的手艺,邱二伯自是要死死瞒着。
因此配方香料等东西,他都只教给自家儿子邱大郎,旁的徒弟一概糊弄。
那两个大些的徒弟也是乐得清闲,就在牵头招呼待客,等闲不去后厨。
厨下那些挑水烧火搬东西和面之类的重活累活,便都叫小徒弟冬哥去做。
美其名曰是历练提拔他,其实不过欺负他年小而已。
做糕点每到正经下配料的时候,邱家父子都要把冬哥打发开,不让他看。
不过这边做好点心,往御街那小铺送货,这样的麻烦事,全都让他去干。
冬哥年小受欺负,却也只能隐忍不吭声,毕竟是没处讲理去。
他今年才十四岁,个头长得又很矮小,跑出来找差事,大多铺面都不要。
就算有人要,也是那种不给工钱的伺候人小学徒,每天只管吃喝。
这冬哥却是个命苦的孩子,早年没了父亲,只守着病弱的母亲生活。
他自己可以找个只管饭的活计,可他娘撂在家里也不能饿着。
偏生他娘还身体孱弱是个药罐子,三天两头还得抓两副药吃吃。
因此好容易寻着了邱二伯这个师父,总算是每月能得点工钱养活母亲。
因此他哪怕是多干活,受师兄们的欺负,也是半个字不敢多说。
不过这话也是又说回来,邱二伯肯给他开工钱,倒也不是对徒弟大方。
而是多用一个人多报一份工钱,反正这钱也不是他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