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清一语说罢,就将贴身小袄撕了,绣鞋布袜全脱下,一并丢在地上。
这一番动作惊世骇俗,顿时就把她娘给吓坏了。
慌手慌脚解了自己的棉布披袄,给女儿遮在身上。
众人都没想到她这般烈性,只怕闹出人命来,七手八脚将她扯住。
赵嬷嬷也是唬了一愣,碍着颜面上不好看,还强撑面子勉强骂了几句。
就喝令凤澜院的丫鬟婆子们,不许管芷清的事,随她去撒泼。
“任凭她撒泼撒痴,难道大奶奶金玉之体,还能让个小贱人拿捏了?今天就让她光身子走,若带出沈家一根线出去,叫她出门天打雷劈!”
范婆子本是好心来劝,反倒闹了个红脸,作好作歹推赵嬷嬷回去。
回过头来见小丫鬟们都面面相觑,又忙拉着人低低劝说。
避开赵嬷嬷等沈氏心腹,范婆子就撺掇人,拿些东西送出去。
“姐姐们,赵嬷嬷年岁大了,又见大奶奶病重,魏亲家与二姑爷出事,才是着急糊涂了,这样颠三倒四的。芷清姑娘从小服侍大奶奶,并没有过什么大错,如何让她光身子走?这可是断断没有的事情!”
“自古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你们小姐妹将来也有出府嫁人的时候,这种事可不能成了例。依着我说,咱们来个瞒上不瞒下,你们悄悄去芷清房里,把她这些年存的体己银子与首饰,胡乱拿出来与她。再将她的贴身衣裳收拾出来,连同上色料子衣裳,捡好的拿两件打个包袱与她带着,也是你们姐妹一场,大家留个好念想。”
众小丫鬟们听了,由此及彼思忖,自然都点头称是。
因此众人去到芷清屋里,睁一眼闭一眼,将她妆奁里头的银子,还有些值钱首饰,拿两条汗巾子卷了。
又将芷清的箱子打开,凡是贴身衣裳鞋脚四季绸绢衣裳,连同铺盖一起,包了三五个大包袱,由范婆子悄悄送了出去。
芷清母女俩千恩万谢,倒是还不敢拿,只怕将来赵嬷嬷与沈氏找后账。
范婆子与管家娘子都安抚了几句,赶紧打发她们母女出门。
芷清自此后心灰意冷,赤着脚散着头发,跟着爹娘决撒而去。
宁国府从数代之前,内宅里都不曾有过,女眷的贴身丫鬟这般狼狈的。
霎时引得阖府下人窃窃议论,对沈氏这般做法,都是瞠目结舌不敢恭维。
梨月和玉墨分开回燕宜轩,还不曾到厨房预备饭食,就被覃乐瑶叫过去。
这些事早就传过来,但覃乐瑶不放心,还要听梨月仔细讲说。
梨月当然没得隐瞒,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她。
芷清的身契早已归到宁国府里,偏赶着今天拿出来使人知道。
一听就是玉墨故意挑事儿,要趁机在沈氏心口戳刀子,不许她好过。
可这玉墨这番仇恨,提起来让人唏嘘,覃乐瑶无话可说,只是垂眸摇头。
嘴里不软不硬的抱怨几句,说玉墨心里太存不住事了。
“如今是朝廷里纷乱,家里还不安宁。芷清的事情是我让人办的,原本想着到年底再说。那时候大奶奶就算骂几句,也闹不到如今这个地步。”
芷清这半年常往燕宜轩跑,该是传了不少沈家的事过来。
覃乐瑶投桃报李,帮她把身契从沈家调出来,才许她赎身出去。
可玉墨当然不能这般轻轻放过,毕竟沈氏做出了人命,身边的人都有份。
这些事连梨月都能想明白其中的意思,覃乐瑶心中当然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