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算这样，人群里已经有人咧着嘴笑出了声，这一百三十块，给自家小子娶媳妇的彩礼钱可就都差不多了。
等到人群的嘈杂声终于降了下去，老支书才清了清嗓子，公布了村里的安排：账上留下三千块当活动经费，另外三千块先还给李复兴。
这个决定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人群里响起一片附和声，不少人投向李复兴的目光里都带着几分艳羡。
老支书又交代大家明天一早去大队部领钱，便挥手示意散会。
村民们脸上挂着喜悦，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去，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嘴里已经开始合计着这笔钱该怎么花。
李复兴跨上摩托车，刚拧动钥匙，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喊。
他闻声回头，只见老支书从人群后方追过来，脸上满是焦急，“复兴，先别走！”
老支书跑到跟前，扶着车把喘着粗气，“我还琢磨着，明儿个非得进城去找你一趟不可。”
“我刚到村口，瞅见这边灯火通明的，就过来看看。”
李复兴熄了火，说道，“没想到赶上村里分红，看来今年收成确实不错。”
老支书脸上挤出一丝笑意，环顾四周，见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才凑近了些，把声音压得极低：“有空没？上我家喝口水，有个事儿想跟你合计合计。”
李复兴见他这副神情，便知事情不简单，于是点了点头，推着车跟在老支书身后，朝村西头走去。
老支书家里一贫如洗，黑灯瞎火的。
他摸黑走到灶台边，划着火柴点燃了灶膛里的干柴，借着跳动的火光，给李复兴冲了碗红糖水。
“天冷，先喝口热的。”
“老支书，有啥难处您就开口吧。”
李复兴捧着碗，直接把话挑明了。
老支书长叹一声，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了：“是为了粮食的事。公社食堂那百十张嘴，锅里的存粮眼看就要见底，顶天再撑一个月。”
李复兴记得清楚，自己不久前才匀给村里不少粮食，没想到这么快就吃完了。
“还差多少？”
“五千斤。”老支书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不管是麦子还是苞米，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在当时，五千斤粮食可不是个小数字。
李复兴心里虽有底，脸上还是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沉吟了片刻：“最近风声不对，上面查得紧，这么大的量，怕是不好弄。”
老支书刚点燃的希望瞬间被浇灭，整个人都颓了下去：“这难处我知道，可总不能让村里的老小跟着挨饿啊。”
“我只是说难，没说办不成。”李复兴打断了他的话，“给我五天，五天后的晚上，我过来找你。”
李复兴心里有数，五千斤粮食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串数字，动动手指的事。
但他深知，这事儿不能应得太爽快，否则这份人情就显得太轻了。
老支书霍地抬起头，浑浊的眼里瞬间迸发出光彩：“真的？能成？”
“我尽力试试。”李复兴叮嘱道，“这事您心里有数就行，别跟外人说，等我信儿。”
老支书连连点头。事情谈妥，李复兴看天色已晚，便起身告辞。
老支书一直把他送到院门口，目送着那道刺破黑暗的光束彻底消失在村口，这才转身掩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