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使劲的眨了眨眼睛，确认着这不是一个饿出来的幻觉。
“爸，那是什么呀？”
儿子抬起脸问。
男人猛地将儿子搂进怀里，感激的道：
“是……是救命的钱，是那位大哥哥给的。”
“娃，你记着，刚才的大哥哥大姐姐，是咱爷俩的救命恩人。”
孩子懵懂地应着，小手下意识地抓紧了父亲的衣襟。
男人低头看着儿子冻得开裂的小手，徐倩为他擦拭脸颊的温柔和李复兴样子手交替在眼前浮现。
他再也支撑不住，朝着那道红色尾灯消失的巷口方向，双膝重重跪倒，一个响头磕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
站起来后，男人抱紧儿子，把粮票和钱塞进最贴近胸口的口袋，用打了死结的布条牢牢系好。
摩托车的尾灯在夜色里划出一道弧线，消失在街角。
徐倩再也忍不住，哽咽的声音从李复兴背后传来：“复兴哥，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方才那孩子青紫的脸蛋和男人瘦骨嶙峋的样子，让徐倩的心情沉重。
李复兴沉思了一下，然后坚定的道：“小倩，你信我，这灾年马上就到头了。”
这番话，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在他的记忆里，这场席卷全国的灾荒已经持续了三年，而今年，正是最后一年。
好日子，就要来了。
摩托车的引擎声在沉寂的夜色里突突作响，很快就稳稳停在了徐家小院的门口。
李复兴想着就此告辞，毕竟两手空空地进去拜访，实在有些唐突。
但徐倩哪里肯，抓着他的衣袖，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把他往院里拉：“人都到家门口了，怎么也得喝热茶再走！”
斑驳的木门被推开，灯光瞬间涌了出来。
徐明德正拿着个刷子在糊窗户纸，一抬头瞧见李复兴，立马把手里的活放下，笑得格外开怀：“哎呀，是复兴来了！快，屋里坐！”
徐姨闻声从厨房里探出身来，蓝布围裙还没解，手里甚至还抓着根擀面杖。
当她的目光落在李复兴那明显瘦下去的脸庞上时，两条眉毛立刻就纠结到了一起。
“复兴啊。”她几步就走到跟前，心疼的看着李复兴，“工作是重要，可身子骨更重要！人是铁饭是钢，这道理你得记牢了。”
她说着，眼圈竟微微泛起红来，“看你这瘦的，阿姨看着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