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这管理果树的活儿，”王安平斟酌着词句，“真要是干好了，那可比顶着日头下地累多了，费心费力，技术含量也高。所以这人选上……”
王兴业立刻反应过来，没好气地打断他：“哼！我就知道！你是想把你弟弟东东塞进来吧？还有柱子那憨货？”
王安平被点破，也不恼，笑着点点头：“确实有东东一个，柱子和他媳妇我也想着。另外……”他顿了顿，似乎在权衡，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再加上徐成吧。”
“徐成？”王兴业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名字，“哪个徐成？哦！四眼仔啊！”
他脸色沉了下来，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安平，你这事办得不地道！安排你弟弟和柱子两口子，大家看在你的面子上，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罢了！可这徐成？他算哪根葱？要是给他个七八分的工分，村里人嘀咕嘀咕也就过去了。可这管理果树的活，按你说的那么重要，给满工分？村里那些壮劳力能乐意？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弄不好，给他七个工分都有人跳脚！”
王安平端起粗瓷茶杯，慢慢啜了两口温热的茶水，眼神平静却带着坚持：“兴业叔，话也不能这么说。咱们做事，吃相不能太难看，好处也不能光紧着我们姓王的往怀里扒拉”
“总得……也分点甜头给村里其他姓的乡亲吧？这样他们心里才能平衡点，觉得这王家村是大家的，不是光咱王家的，是不是这个理？”
他放下茶杯，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四眼……徐成他家的情况，您也知道，那日子确实艰难，揭不开锅是常事。”
“我和他，怎么说也是光着屁股一起玩泥巴长大的发小，虽说这两年因为些鸡毛蒜皮闹得有点僵，可人家……也拉下脸来找过我好几回了，话里话外都是难处。我看着他家那光景，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顿了顿，又提起柱子，“柱子家呢，二大爷二大娘当年是怎么照顾我的，您几位长辈都看在眼里。柱子现在嚷嚷着要轻省活，能挣满工分的活，您们也听见了。他爹妈年纪都大了，柱子那家伙呢，你让他干农活，不是这屎来就是尿来！挣的工分还不够他吃。做人……总得讲点良心，不能忘了本。”
“您几位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王兴业烦躁地摆摆手，像要挥开什么麻烦：“道理是这个道理！柱子的话无所谓，可是四眼那小子……可这得罪人的事，你别找我！我这张老脸还要在村里走动呢，我可不去当这个恶人，挨这个骂名！谁爱管谁管去！”
这时，一直沉默旁观的七太爷，用他那苍老却带着定海神针般力量的声音缓缓开口了：“这事，我来说吧。”
王安平立刻看向七太爷，脸上露出既感激又带着歉意的讪讪笑容：“七太爷，这……这真是给您添麻烦了。让您老出面……”
七太爷摆摆手，浑浊却依然锐利的目光扫过王安平，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了然和担当：“这算得上什么麻烦？说到底，是族里给你添的麻烦够多了。你为村里谋出路，出钱，出主意，我们这些老家伙，替你挡点闲言碎语，分点忧，也是应当应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