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路针对綦公顺的讨伐军,则由李靖亲自调度指挥,裴行俨为主将,并特意加派了熟悉青州地理民情、急于戴罪立功的罗艺协同进剿。
盐枭出身、性子更为凶悍顽劣的綦公顺,与闻风远遁、只求保命的王薄截然不同。
他是盐枭出身、在刀口舔血和官府围剿中挣扎壮大的綦公顺,骨子里浸透着一种亡命徒的悍勇和地盘意识。
当徐圆朗兵败被擒、王薄望风而逃的消息相继传来时,綦公顺正在他那位于青州沿海险峻之地的“黑风寨”中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他的心腹头目们一个个面如土色,言语间已带了怯意和劝降的苗头。
“大哥!隋军势大,李靖用兵如神,连窦建德都栽了!咱们……咱们是不是也想想退路?听说朝廷招抚……”
“放你娘的屁!”綦公顺猛地将酒碗砸在地上,豁然起身,虬髯怒张,一双环眼瞪得如同铜铃,充满了暴戾之气,“退路?老子綦公顺的字典里就没有‘退’这个字!李靖怎么了?他又不是三头六臂!徐圆朗是个废物,王薄是条泥鳅,老子可不是!”
他蒲扇般的大手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盘乱跳:“这青州,是老子一刀一枪,从盐滩、从海里、从官府手里抢下来的!凭什么他李靖一来,老子就要拱手让出?想要老子的地盘,就拿命来换!”
多年的盐枭生涯,让他深信险地可恃、悍勇可凭。
他早已不是流寇,黑风寨及另外几处沿海巢穴,是他经营多年的老巢,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他迅速做出了决断:收缩兵力,放弃外围不易防守的据点,将主力全部集中到黑风寨等两三处最险固的巢穴,准备依托山势海险,负隅顽抗!
“都给老子听好了!”綦公顺对麾下头目们吼道,“把库里的箭矢、滚木礌石全都搬上山!把通往寨子的山路都给老子挖断、设上陷阱!多备火油、金汁!他李靖的火炮厉害,老子就不信他能把整座山都轰平了!咱们就跟他在山里耗!耗到他粮尽,耗到他兵疲!到时候,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他还存着一丝幻想,指望李靖久攻不下,师老兵疲,或许朝廷会厌战,或许其他地方会生变,他就能获得喘息甚至谈判的筹码。
这种凭借地利顽抗到底的选择,充满了赌徒式的疯狂与侥幸。
远在瑕丘中军大帐的李靖,几乎在收到綦公顺收缩兵力、加固防线的确切情报时,便已看穿了他的企图。
李靖对着沙盘,对身旁的将领们冷静分析道:“綦公顺,盐枭尔,悍勇有余而谋略不足。其收缩固守,看似顽抗,实则是画地为牢,自绝退路。彼倚仗者,无非山险海僻,料我大军难以久顿于坚城之下,兼有其海上通道以为退路。”
他嘴角露出一丝洞悉一切的冷笑:“陛下扫平山东之志已决,岂容疥癣之疾久存?彼欲凭险耗我,我便断其念想;彼欲恃海遁逃,我便绝其归路!”
于是, 他任命骁勇无匹的裴行俨为讨逆先锋,率精锐步骑八千,正面进逼黑风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