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李叹云远去的背影,赵郁离不免伤感,他身后浮现出花无艳的身影。
她面上浮现出怅然若失的表情,对于李叹云,她觉得自己与他并非一种人,但又隐隐被他吸引。
他怜悯世人却不自傲,道法高强而不欺人,嫉恶如仇又颇有谋略,强大的廖家在他一人一剑面前也只能俯首认罪。
至于体貌气质,更是不值一提,过于美丽的皮囊也只是招祸的秧苗罢了……
挑选道侣,还是要看本事和品性的,更何况表哥说了,他修习鬼道是期望有朝一日能找到转世的亡妻,再续前缘。
可惜了,如此男子的一颗心,不会为自己而融化,如同顽石一般。
两人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才对视一眼,同时叹息一声。
“表哥你看,司马策又来了。”
赵郁离顺着花无艳所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绿袍身影远远的出现,不由得心中恼怒,又头疼起来。
……
李叹云不知道走后发生之事,他沿着齐水北岸一路飞驰。
夜晚偶有所感之时,便停下脚步,望着滚滚而去的江水若有所思。
他站在江岸之上,收敛了气息。
脚下齐膝深的杂草丛生,周围的一切仿佛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一般,一只青蛙仿佛是吃饱了肚皮,伏在他的脚边不断鼓着肚皮,双目惺忪。
正逢金秋之时,齐水水势变缓了一些,李叹云双目之中灵光闪动,齐水的流动脉络在他眼中纤毫毕现。
秋霜打湿了衣袍,天亮了,晨曦将他身上覆盖了一身金光。
可惜了,期盼已久的潮生真意又是擦肩而去,以自己的水灵根以及半年前在世间的体悟,不应该这么难的。
即是无缘,李叹云叹息一声,便要作罢。
水道灵活多变,其真意不能强求,自己如此强求,或许正是背道而驰。
远处是一大片农田,传来了早起割谷农人的歌谣。
修士修炼有成之后,便可以辟谷,只要有灵气滋润,不吃不喝不呼吸也无妨,与凡人简直是两种生灵一般。
道家又信奉无为之道,一般来说,大多数宗门都是将凡间交给官府的凡人管理,一枚铜钱的税也与他们无关。
官府畏惧于修士的法术神通之威,大多不会肆无忌惮的盘剥凡人,因此道门治下的凡人往往生活的很好。
当然也有例外,凡人多了,稍一盘剥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因此还是会有为祸人间的官吏不时出现,比如碎星峰治下的青山集。
这简直可以说的上是灯下黑了,李叹云心中一动,这是不是又一种两仪相生之道呢。
远处农人们已经开始劳动起来,只见妇人和孩子们在前面,手里各拿着一枚月牙形的小刀,将谷穗一只只掐到手中,手里装不下了,再放到挽着的篮子里。
男人们则挥舞着巨大的铁镰刀,一片片将失去谷穗的茎杆砍倒,每一次挥舞便是一大片茎杆倒下。
李叹云虽然没有种过谷子,但是他知道,这些茎杆既可以用来喂牛喂羊,也可以切碎了混在泥中,和麦秆一样,是建造房子的上好辅助材料。
农人们说说笑笑,不多时,一名十几岁的少女大大方方的起了个头,他们齐声歌唱起来,欢快的歌谣让李叹云沉醉其中。
采采穰穰,薄言掇之
采采穰穰,薄言捋之
稷稷其秆,薄言秣之
稷稷其秆,薄言茨之
农人们翻来覆去就唱着这几句,但是俏皮欢快的韵律,让李叹云将未能领悟潮生剑意的失落抛到了九霄云外。
活着,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