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
李叹云猛地睁开双眼，喃喃说道：“机要之处在于，小环自以为看到了未来，以为不必再受‘制’于人，却不知身处于将‘制’未‘制’，将‘离’未‘离’之时。”
“杜星自以为杀之了事，以全夫妻恩爱，儿女无忧之福。”
“却不知历经十二年后，我之到来，让此案再次转化，因为我是不受其所制的，反而可以轻易‘制’他二人。”
“机要难道在一个‘制’字之上吗？这种约束与变化之理，为何与金之道如此相像，无论是‘锻打’还是‘镂刻’，不都是约束和控制变化吗？”
“还是说皆在人之善恶，杜星原本就是恶人，才做出恶事来，我自持侠义，才做下诛邪之事？”
李叹云不由得将诛邪剑捧在手心，剑灵见他在尝试领悟祸福相依之道，正在紧要关头，并不惊扰。
“白姑姑用一把凡铁挣脱了束缚她的命运，我用破锋剑意破开孤崖之上的死局。”
“若不是与青无尘全力一战，又见她本命雪剑本来面目原是通透无暇，我也不会费尽心机，赐青姑娘以无尘之名，宽恕于她。”
“恐怕，祸福之说，与人之善恶无关。”
“杜星之所作所为，于小环是恶，于其妻儿却是善；我之所作所为，于小环是善，于杜星，于杜府家眷以及杜家修士恐怕就是恶。”
“那于天下呢？凭一己好恶，断人生死，茫茫众生，不可能人人尽知内情，若有人借此义之名而行不义之事，其祸恐怕更甚。”
玄剑宗那些借着侠义之名，登门挑战，所图却是别人灵地的作为，不就是如此吗？
“因此，我之善恶，恐怕难说。”
“难怪姜子规当初如此作为，他只看对已是否善恶，来裁定行善还是不行善，深得道家‘贵己’之道。”
“善恶之间竟是无定之理吗，那岂不是与水道仿佛？”
“或许这就对上了，祸福之变，生出人之善恶来，与我为祸者恶，赐我福者为善？”
他不由得想起赤霄军和苏月璃，赤霄军乃是忠义之辈，与我为敌欲杀我后快，苏月璃为一己之私不惜屠门灭族，但对我和二丫又有恩情。
“那‘我’又是什么？”
无数记忆和念头在脑海中如闪电般奔腾，在神识的驱动之下，又被迅速的梳理成一个个结论，有些结论又被后生成的推翻。
李叹云只觉得恍若无物，天地间一片漆黑，只剩下了自己。
他神魂激荡，天地灵气在他身边呼啸奔涌，却大多数不得入，先是金刚锻元诀不由自主的运转起来，再是改良后的阚氏水元经，两门功法竟在体内同时运行。
两者并行不悖，即便相交也和谐无比，体内法力被迅速填满，又转化为丝丝修为。
剑灵见他额上冒出大颗大颗汗水，脸色苍白，显然是神魂消耗过度，不由得大喝一声：“痴儿，还不醒来！”
李叹云恍然梦醒，这才发觉自己远超同阶的庞大神识竟即将耗尽，他手捧诛邪剑，喃喃道：
“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