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婉拿着勺子的手一愣,随口道:“要不你让我当个皇后试试看?”
这一世姜泽宸没有将皇后的事情同她悉数告知,所以她随口也不过是说来玩玩。
可姜泽宸闻言,却真的沉默了下来。
楚清婉喝着粥老觉得气氛不对,一抬头还真看到姜泽宸在沉思。
而后她无奈摆手一笑,开口道:“我开个玩笑罢了,莫要当真。”
姜泽宸没再说话,看样子也是当做了一句玩笑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楚清婉松了口气,她本来就是想要打趣一句,但是现在看来,效果并不是十分好。
可是就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七月初姜泽宸御驾亲征的诏书传遍天下,军中战士士气高涨,朝中大臣劝了又劝,最后也没了办法,只能随着姜泽宸去了。
消息传到寿康宫的时候,楚清婉还在悠闲的和沈竹曦用着午膳。
回家的日子将近,楚清婉的心态越发轻松,甚至还犹豫着要不要再往华清观跑一趟走剧情。
“未尝不可。”沈竹曦悠然道。
“太后娘娘,宸妃娘娘——”孙嬷嬷破门而入,停在餐桌旁边的时候甚至有些气喘吁吁。
沈竹曦端着碗的手顿了顿,随即将碗稳稳的放在了桌子上,这才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这样急急躁躁的?”
孙嬷嬷是从小照顾她长大的嬷嬷,两辈子也跟了沈竹曦将近三十五年,她一向稳重,几乎很少露出这种样子来。
“回……回禀娘娘,”孙嬷嬷气喘吁吁。
“出……出事了!皇上下旨御驾亲征疆北,三日后就要出发了。”
“……”
“什么?!”
叮叮当当的一声脆响,白玉筷子掉在了桌子上,楚清婉错愕抬头,满脸的诧异。
孙嬷嬷知道宸妃和皇上恩爱,消息传到她耳朵里的时候,她也一惊,失了分寸的就闯了进来。
她有些心虚的望了望沈竹曦,支支吾吾半天再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行了,下去吧。”
沈竹曦摆了摆手。
孙嬷嬷这才松了口气,歉意的看了楚清婉一眼,而后行礼转身出去了。
“这又是闹哪一出呢?”沈竹曦不解的皱了皱眉。
楚清婉的疑惑一点都不比沈竹曦要少,她日日住在养心殿中,就没有听过半点风声。
实在是不鸣则已,一鸣吓死人。
突然心念一动,一个早已经被忘却在脑后的记忆缓缓浮出水面。
“我知道了。”
楚清婉开口,只觉得分外头疼。
“是我的原因。”
“啊?”沈竹曦一愣,不解的问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一世的泽宸不比上一世坦诚,很多事情都不再跟我讲,包括……皇后。”
“当时是我刚刚怀上景怀不久,泽宸问我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也是脑子抽抽了,竟然跟他说我想当皇后。”
“我只是开玩笑!”楚清婉愤怒的一拍桌子,心中愧疚:“可我没想到……他当真了。”
……是没想到吗?
还是自己自动忽略了一些事情?
姜泽宸从来都是这样,哪怕是自己随口一说的事也能够记在心里,甚至愿意不求功与名的默默去做。
是没想到,还是根本觉得这一世的姜泽宸不会为她做到这样?
“我回去劝劝他。”楚清婉豁然起身,就要向外走。
“清婉,等等。”沈竹曦随即叫住了她,上前一步硬生生的将人拉了回来坐下。
“不要劝了。”沈竹曦说道:“十几年过去,想来你也忘了一些事情。”
“什么?你说什么事儿?”楚清婉一脸茫然,她极力去想,但是仍然不解其意。
“前世我们去华清观之前,我的身份暴露的时候,还记得我说过什么话吗?”
“我说书中曾道,先帝于七月出征疆北。”
“你想想,现在……是几月?”
楚清婉一阵惊愕,表情几乎空白了一瞬,而后身体猛的一晃。
实在是太久远的事情了,不过沈竹曦一提,脑中也就有了大概的印象。
一种被“因果宿命”控制的恐惧感从脚底蔓上,身体像是被电打了一般,一瞬痉挛。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因为这一世的苦难,上一世主动活泼的楚清婉不复存在,所以这一世,姜泽宸爱的更加沉默。
上一世因为楚清婉有可能会“离开”,姜泽宸才推迟了北征的时间,留在了宫中想要陪她度过最后的时间。
但是这一世不一样了。
这一世的楚清婉毕竟先前已经生活了十五年,姜泽宸丝毫没有察觉她其实不属于这个世界。
而楚清婉自己丝毫没有上次怀孕的不安和恐惧,甚至还有些期望。
她的胎位一直很正,整个太医院倾尽资源养着她这一胎,或许还将人托付给了皇后和淑妃。
所以他去的相对安心。
楚清婉轻易能够想到姜泽宸在想什么,他或许还在心中暗喜,等到他回来,皇后“病逝”,他就可以满足自己那日清晨随口的“心愿”。
像是有一只大手生生扼住喉咙。
楚清婉艰难的喘了口气,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她不想让姜泽宸去。
这是实话。
战场上刀剑无眼,就算是他居于后方,可那也仍旧危险。
她同样不希望他涉险。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清婉。”沈竹曦安抚性的轻轻的拍了拍楚清婉紧绷的肩膀。
“环环相扣,这一世,我们才是在走剧情。”沈竹曦语气严肃,望着楚清婉说道:“我们现在什么都不要做了,就任由事情发展吧。”
“因为我害怕,我们现在再做错了什么,万一偏离了剧情,我们就彻底回不去了。”
*
三日清晨,楚清婉幽幽转醒,昏暗的环境让她有些迷糊。
外间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楚清婉支起了半边身子。
身边人已经离开了。
稍微清醒一瞬,楚清婉从床上猛的坐起。
今日是姜泽宸离开的日子,而这个时候,大抵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