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来了。
“赔命?“沈月在唇舌间仔细的揣摩了一下这两个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难道不是你宁家向我沈家赔命吗?!”
“你说什么?!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宁兰目眦欲裂。
可沈月又能比宁兰好到哪里去?
她泪流满面,双目赤红遍布血丝,颤抖到像是风中凌乱的落叶,但是又带着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感,整个人都疯癫了起来,看起来分外狰狞。
“七年前,你一手设计害我沈家满门,还让人将沾有我父亲母亲鲜血的荷包丢在我面前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今天。”
“因果轮回,这是你的报应,宁兰!”
“什么?!你这个疯女人究竟在说什么?!”
“谁陷害你沈家?!什么荷包?!”宁兰被镇住,一时间分外茫然,尖叫着反驳。
“事到如今你还在装什么?!”沈月嘶吼出声,甚至声带撕裂,咳出了血来。
“不是我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宁兰疯狂的哭叫着。
“你凭什么把这罪名往我头上扣,你凭什么冤枉我?!沈月你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刽子手!随便编造一些有的没得便要取我母亲父亲的性命!你凭什么这样做?!你凭什么?!”
或许是宁兰的姿态实在太过真切,如果不是真的被冤枉,或许做不出如此绝望来,沈月这才猛的转头。
楚清婉随着她的目光望去,
在不远处,站着在负手而立,仿若超脱于世俗的楚盛。
他冷眼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开口的意图,只是在沈月猛的转头看过去,二人目光在空气中对视的一瞬间,露出了一抹嘲讽的,胜券在握的笑来。
此时不仅是沈月,就是楚清婉,也从灵魂深处感到了一丝颤抖。
竟然是这样……
鬼。
这是地狱索命的恶鬼啊!
她想这世界上应当不会有人能够想到这样阴损的招数。
他为了将沈月彻底留在自己身边,所以用一整个沈家上下老小的命为筹码,让沈月恨上宁兰,从此不得不忍辱负重的留在他身边,瞬变收集宁家的把柄,从而一举击中。
而宁家呢,宁家将他亲手捧到了这个位置,那当他坐稳了这个位置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
当然就是,用宁家作为第一滴血,来祭他的尚书之位!
甚至说不定,沈月手中的不少证据,还是楚盛帮助一丝去搜集的!
要不沈月一个深宅妇女,哪里有那些手段呢?
他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最后两个家庭上百人家破人亡,而楚盛,是唯一的胜利者。
耳边传来嘶吼和尖叫,可嘈杂的声音却离楚清婉越来越远,终于不知道是谁捂住了她的眼睛,意识逐渐沉睡,带她逃离了这一方混乱。
*
沈月走了,走在了秋末冬初之际。
尚书府死了一个姨娘而已,并没有大动干戈,只是楚盛吩咐下人随便找了一个棺材放进去就埋了。
楚清婉也不知道,究竟埋到了哪里去。
沈月没了,宁兰无处发泄的恨意尽数投射在了楚清婉的身上,如今虽然已经是初冬,但是天气已经很凉了。
可应该给她的木炭份额,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过,楚清婉不用想,也知道应该是被克扣了。
身边的下人被遣散的遣散,就连从小照顾自己到大的嬷嬷,也离开了尚书府。
如今她身边,只有两个人了。
便是她从府外人牙子手里救出的春夏,另一个小姑娘楚清婉想了半天,也给人家想出一个好名字来,最后彻底妥协了,还是就叫做秋冬吧。
窗外寒风呼啸凌厉,吹的人的骨头甚至都阵阵发痛。
楚清婉春夏和秋冬三个人并排躺在床上,在她们身上的,是整整三床被子。
这也是她们全部的被子了。
没有炭火的北方冬天竟然是这样难熬,这是她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
在现代的时候,她家里的暖气是烧的很足的,穿越之后的时间是初春,而后又被姜泽宸严密的保护了起来,从来都没有因为一丝“暖气”,而感到绝望过。
而现在,一切都那样的令人无措。
人在极度寒冷之中,大脑是根本无法运行的,皮肉传来最朴实无华的刺骨疼痛。
楚清婉上下牙不停的打架,第一次生出来了堪称恐惧的情绪。
她觉得自己真的会死在这里,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春夏……秋冬,我这里已经不是一个好去处了。”楚清婉拼尽全力控制住自己在打架的牙齿,说出了这一句完整的话。
“你们的卖身契,在一年前就已经被我亲手烧毁,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就离开吧。”
“不!”
出人意料的是,第一个开口回答的,竟然是秋冬,她掷地有声的开口拒绝。
“秋冬不会离开您的!”
春夏随即也跟着说道:“春夏也不会离开您!”
楚清婉无声的闭上眼睛,过了很久,才喃喃开口。
“过了这一段时间就好了,我们只要熬过这六年,我们只要不要出头,将自己藏起来……”
黑暗中,记忆从时间的长河中溯游而上,春夏曾经同自己说过,在小时候的时候曾经说过,要藏的小一点,再小一点……
“过了这一段时间就好了,我们只要熬过这六年,我们只要不要出头,将自己藏起来……”
黑暗中,记忆从时间的长河中溯游而上,春夏曾经同自己说过,在小时候的时候曾经说过,要藏的小一点,再小一点……
原来这句话真的是自己所说的。
这场经历真的是有人要让她去看什么吗?
又或许这才是因果闭环真正的安眠之处,所谓“原主”,或许真的是不同时段的自己?
*
她没有死在那个冬天,甚至后面一连三个冬天都没有死成。
宁兰只是让她不好过,但是到底没有让她殒命。
秉承着熬过这几年入宫之后便会好过一些的想法,楚清婉可谓是活的憋屈又废物。
真的尽量将自己缩到小之又小。
因为沈月的事,从前还对楚清婉分外友好的小玩伴楚柔楚薇与她交恶,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她躲了三年,直到十岁这年楚薇的生辰宴,她被楚成设计关在了柴房的时候,才觉得有的时候这世上的一切真的都是有定数的。
好在现在的天气不是很冷,但是估计她未来就要在这里呆七天了。
坐在柴房的门口,伸手屈膝环抱着,突然想到了什么,楚清婉轻轻的开口道:“楚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