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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遇瘴气军营染疾 访苗医妙手回春(1 / 2)

诗曰:

十万峰峦藏瘴雾,三军将士染沉疴。

莫言南域多艰险,苗寨藏珍解厄波。

话说西门庆在谅山部署停当,董小平守城池,鲁大鼋断粮道,韩伟、水生子伏于山谷,专候安南叛军。谁知这十万大山南麓,正值三伏酷暑,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漫山遍野皆是参天古木,藤蔓交织如网,林间雾气蒸腾,日头一晒,便化作滚滚热浪,裹挟着腐叶败草之气,氤氲不散,正是瘴疠滋生之地。

宋军将士多是北方健儿,惯了干爽气候,乍入这般湿热地界,先是浑身汗透,衣甲黏腻如膏,后便觉头晕目眩,胸闷气短。起初不过三五人病倒,只道是水土不服,墨先生按寻常暑热之症,煎了清热祛湿的汤药,谁知服药后非但不见好转,反倒病者日增。不过三五日,韩伟、水生子埋伏的山谷营中,竟有半数兵士卧床不起。

这日清晨,韩伟正巡营查哨,刚至中军帐外,便闻帐内一片呻吟之声。掀帘入内,只见兵士们或蜷缩于草席,或辗转反侧,个个面色蜡黄,嘴唇干裂,有的浑身发抖如筛糠,盖着三层被褥仍喊寒冷;有的却面红耳赤,赤着上身仍呼热渴,不多时又冷汗淋漓,气息奄奄。更有甚者,上吐下泻,浑身抽搐,眼见便要不行了。

“墨先生,这到底是何病症?为何药石无效?”韩伟眉头拧成疙瘩,声音里带着焦虑。

墨先生须发皆白,此刻正满头大汗地为兵士诊脉,闻言长叹一声:“将军有所不知,此非寻常暑热,乃是南疆特有的瘴气之症,俗称‘打摆子’。这瘴气藏于雾中,吸入口鼻便会侵入五脏,寒热交替,损耗元气。我那清热祛湿的方子,只治得表面暑气,却驱不得体内瘴毒,反倒延误了病情。”

话音刚落,帐外又有亲兵来报:“韩将军,水将军那边也出事了!他麾下三百弟兄一夜之间倒下大半,连水将军自己也发起寒热,浑身无力!”

韩伟闻言大惊,急步赶往水生子的营帐。只见水生子斜倚在榻上,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牙关紧咬,双手死死抓着床沿,身下的草席已被冷汗浸透。见韩伟进来,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声音嘶哑:“韩大哥……这鬼地方的瘴气,当真厉害……弟兄们……怕是撑不住了……”

“贤弟莫慌!某这就派人回谅山向大帅求援!”韩伟大声说道,心中却如压了块巨石。山谷中本就只有三千轻骑,如今半数染病,别说伏击粮队,能否自保都成问题。

信使快马加鞭赶回谅山,将军营染疾之事报与西门庆。西门庆正在与白仁兴商议军情,听闻此事,顿时惊得站起身来,手中的令箭“啪”地掉在地上。“什么?半数兵士染疾?连水生子也病倒了?”

白仁兴也是面色凝重:“大帅,南疆瘴气素来凶悍,当年狄武襄公南征,也常遭此劫。如今兵士病倒大半,伏击粮队之事怕是要落空,若再拖延,恐军心涣散,被李乾茂趁虚而入!”

王文星在一旁听得真切,吓得腿肚子发软,颤声道:“大帅……要不……咱们还是撤吧?这瘴气厉害得紧,再待下去,怕是全军覆没啊!”

西门庆狠狠瞪了他一眼,厉声道:“胡说!临阵退缩,只会让叛军更无忌惮!南疆百姓还在盼着我等平定叛乱,岂能因这点瘴气便打道回府?”话虽如此,他心中却是心急如焚。兵士是军队的根本,如今兵士染疾,战斗力锐减,这可如何是好?

耶律云水上前道:“夫君,墨先生医术虽高,却对南疆瘴气不甚熟悉。听闻十万大山中多有苗寨,苗医擅长医治瘴毒、虫蛇之伤,不如派人前往山中寻访,或许能有救治之法。”

西门庆点头道:“夫人所言极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某亲自前往山中寻访,谅山防务便托付给白参军与董将军。”

白仁兴连忙劝阻:“大帅乃三军主帅,岂可轻易涉险?十万大山地形复杂,苗寨多隐于深山,且素来与外界少往来,恐有不测。不如派几名精干将士前往便是。”

“不可!”西门庆摆手道,“此事关乎全军将士性命,非某亲往,不足以显诚意。苗寨之人素来重情重义,某亲自登门求教,或许能打动他们。再者,某久在军中,也识得些人情世故,遇事能随机应变。”

当下,西门庆挑选了二十名精悍亲兵,皆配短刀强弩,又让归顺的安南地方官阮大成引路——这阮大成是本地人,曾与山中苗寨有过往来。临行前,耶律云水为他准备了干粮、清水,还有几匹绸缎、银两作为信物,叮嘱道:“夫君切记,苗寨习俗与中原不同,凡事需多忍让,不可逞强好胜。若遇苗民阻拦,好生解释,切莫动武。”

西门庆颔首道:“夫人放心,某省得。”说罢,翻身上马,与亲兵、阮大成一同直奔十万大山而去。

这十万大山果然名不虚传,山势巍峨,峰峦叠嶂,道路崎岖难行,处处皆是悬崖峭壁、深谷险滩。林间古木参天,遮天蔽日,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草木气息,偶尔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腥气,正是瘴雾的味道。

阮大成在前引路,边走边告诫:“大帅,这山中瘴雾最是厉害,尤其是清晨和傍晚,雾气最浓,吸多了便会染病。咱们尽量走高处,避开低洼潮湿之地。还有,这山中多有虫蛇,需格外小心。”

西门庆吩咐亲兵:“都打起精神来!每人备好艾草,点燃了随身带着,可驱蚊虫瘴气。行路之时,切莫喧哗,留意四周动静。”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前行,走了约莫半日,忽然一阵浓雾从山谷中涌来,白茫茫一片,能见度不足三尺。阮大成脸色一变,急声道:“不好!是瘴雾!快,点燃艾草,捂住口鼻,往高处走!”

亲兵们连忙点燃艾草,浓烈的烟味驱散了部分瘴气。西门庆手持马鞭,拨开挡路的藤蔓,高声道:“大家靠拢些,莫要走散!”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突然脚下一滑,惊呼一声,失足坠入旁边的深沟。“不好!”西门庆急忙回身,只见那深沟足有丈许深,沟底长满了荆棘,亲兵摔在上面,已是动弹不得。

“快,搭把手拉他上来!”西门庆喊道。几名亲兵连忙解下绳索,垂入沟中,将那亲兵拉了上来。只见那亲兵额头磕破,鲜血直流,腿也崴了,疼得龇牙咧嘴。

“怎么样?还能走吗?”西门庆问道。

那亲兵咬着牙道:“大帅,末将无碍,还能走!”

西门庆吩咐人给他包扎伤口,又取出伤药敷上,叹道:“这山中行路,当真凶险。”

又走了两个时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阮大成道:“大帅,前面不远便是烂崖口,过了烂崖口,再走半日便能到苗寨聚居之地。只是这烂崖口地势险要,常有猛兽出没,咱们今夜不如就在此处扎营,明日再行赶路?”

西门庆点头道:“也好。就地扎营,派两人轮流值守,其余人歇息养力。”

亲兵们连忙砍伐树木,搭建营帐,点燃篝火。篝火熊熊燃烧,驱散了雾气和寒意,也吓退了山中的猛兽。西门庆坐在篝火旁,望着跳动的火焰,心中思绪万千。不知韩伟、水生子他们怎么样了,不知苗医是否真能治好兵士们的病,不知李乾茂会不会趁机来攻……种种担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夜半时分,忽然听到营帐外传来一阵异响。“谁?”值守的亲兵大喝一声,手中的长刀已然出鞘。

只见黑暗中走出几个身影,个个手持长矛,身着麻布短衣,头裹青布头巾,脸上画着奇异的花纹,正是苗寨的哨卡兵士。为首一人身材高大,目光锐利,喝道:“尔等是何人?为何闯入我苗寨地界?”

阮大成连忙上前,用当地土语解释道:“这位是大宋征南大将军西门庆,我等并非歹人,乃是前来寻访苗医,为军中染疾兵士求药的。”

那苗人头目闻言,眉头一皱,上下打量着西门庆,语气冷淡:“大宋将军?我苗寨与外界无涉,不与官府往来。尔等速速离开,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

西门庆站起身来,拱手道:“这位兄弟,某乃大宋征南大将军西门庆。我军将士奉命南下,平定安南叛乱,只为保南疆百姓安宁。如今我军将士染了瘴气,性命垂危,听闻苗医医术高明,擅长医治瘴毒,故冒昧前来求教。还望兄弟通报一声,若能求得救治之法,某必有重谢!”

那苗人头目冷哼一声:“我等只知耕种打猎,不管你们汉人的战事。瘴气是老天降下来的灾祸,活该你们这些外来人遭殃!”说罢,一挥手,身后的苗兵纷纷举起长矛,对准了西门庆等人。

亲兵们见状,也纷纷拔刀出鞘,双方剑拔弩张,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西门庆连忙喝止亲兵:“不得无礼!”又对那苗人头目道:“兄弟息怒!我军将士与苗寨无冤无仇,此次前来,只为求药救人,绝无他意。若苗医肯出手相助,某愿以重金相谢,日后苗寨若有难处,我大宋军队也必当鼎力相助。”

那苗人头目神色微动,似乎有些犹豫。这时,旁边一名年长的苗兵低声对他说了几句土语。西门庆虽听不懂,但见那苗人头目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心中稍安。

片刻后,那苗人头目道:“也罢,看在你一片诚心的份上,我便带你去见我们的首领。但丑话说在前头,我们首领愿不愿见你,愿不愿给你药,全看你的造化。若敢在寨中放肆,休怪我等不客气!”

西门庆大喜,拱手道:“多谢兄弟!某定然安分守己,绝不惹事。”

当下,那苗人头目带着西门庆等人,朝着苗寨走去。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依山而建的竹楼,错落有致,灯火点点,正是苗寨。寨门口有几名苗兵值守,见到他们,纷纷警惕地举起长矛。

那苗人头目上前说了几句土语,值守的苗兵这才放下长矛,让他们进去。穿过几条狭窄的竹巷,来到一座最大的竹楼前。竹楼高三层,雕梁画栋,虽不如中原建筑富丽堂皇,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苗人头目道:“这便是我们首领的住处,你随我上来,其他人在此等候。”

西门庆吩咐亲兵在原地等候,自己跟着苗人头目走上竹楼。竹楼内陈设简单,一张竹桌,几把竹椅,墙上挂着几张兽皮和弓箭。正中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着青色长袍,目光炯炯有神,正是苗寨首领木老栓。

木老栓上下打量着西门庆,缓缓道:“你便是大宋的征南大将军?”

西门庆拱手道:“正是西门庆。拜见木首领,冒昧来访,还望海涵。”

木老栓淡淡道:“我苗寨自先祖以来,便隐居于此,不与外界往来。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西门庆道:“木首领,我军将士奉命平定安南叛乱,不料在十万大山南麓遭逢瘴气,半数将士染病,寒热交替,性命垂危。听闻苗医擅长医治瘴毒,故特意前来求教,恳请木首领赐下救治之法,救救我军中将士。”

木老栓闻言,沉默片刻,道:“瘴气乃南疆恶疾,伤人甚重,我苗寨之人也常有染病者。只是我苗寨的草药和医术,从不外传,更何况你们是汉人军队?”

西门庆连忙道:“木首领,某知道苗寨有苗寨的规矩。但此次染病的,都是保家卫国的将士,他们远离家乡,只为平定叛乱,让南疆百姓过上太平日子。若他们有个三长两短,安南叛军便会卷土重来,到时候不仅我大宋百姓遭殃,苗寨也未必能独善其身。某愿以人格担保,若能求得救治之法,日后定当报答苗寨,绝不让苗寨因今日之事受到半点牵连。”

木老栓捋了捋胡须,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你说的是真话?你敢保证,你军将士不会侵犯我苗寨?”

西门庆朗声道:“某乃大宋将军,一言九鼎!我军向来纪律严明,秋毫无犯。此次前来求药,已是叨扰,若有将士敢在苗寨滋事,某定斩不赦!日后若安南叛军敢侵犯苗寨,某也必当率军驰援,护苗寨周全。”

就在这时,竹楼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苗女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这苗女约莫十五六岁年纪,梳着两条乌黑的辫子,身着五彩斑斓的苗裙,皮肤白皙,眉目如画,手中还提着一个药篮,正是苗医阿蛮。

阿蛮放下汤药,好奇地打量着西门庆,对木老栓道:“阿公,这位便是大宋的将军吗?他真的是来求药的?”

木老栓点点头,道:“阿蛮,这位西门将军说,他军中将士染了瘴气,想要求你出手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