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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佞臣欺天窃战功 忠骸渡河换苟安(1 / 2)

诗曰:

裂晶救难双劫至,慈母魂断血未干。

火种西行焚云路,雪魄东渡觅药难!

上回书道,汴梁城西货栈血泪未干,王瓶儿母子双亡,西门庆磁晶碎裂反噬,功力尽失,形同废人!童贯于庆功宴上颠倒乾坤,将守城之功尽揽其身,更诬陷西门庆弥留狂言弑君,全城搜捕,格杀令下!危难之际,众人分崩离析,各奔生路:李青萝携半朵濒死火莲,与买买提共赴万里西域高昌,欲借地火重燃生机;耶律云水乔装哑仆,护着气息奄奄、裹于泔水秽物中的西门庆,混迹于倾倒污秽的车队,潜出汴梁,亡命东北,欲往高丽长白山寻那缥缈的玄冰玉莲;杨兴则隐于危城,联络旧部,盯紧童贯,以待天时!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按下西门庆与耶律云水如何穿越金虏腹地险关暂且不表,单说这大宋龙庭,紫宸殿上,此刻亦是愁云惨雾,暗流汹涌!

金丝楠木蟠龙柱下,瑞脑销金兽吞吐着昂贵的龙涎香雾,却驱不散殿内弥漫的惶恐与算计。官家赵佶,这位曾以一手“瘦金体”、一幅《瑞鹤图》倾倒天下的风流天子,此刻却面色蜡黄,眼窝深陷,蜷缩在宽大的龙椅里,如同惊弓之鸟。金兵铁蹄叩城的轰鸣、粘罕屠城的威胁、李纲溅血的丹墀、西门庆那如妖似魔的紫电……种种景象如同梦魇,日夜啃噬着他的心神。

阶下,太师蔡京、大太监王思远、太傅梁师成、枢密使童贯、尚书左丞张邦昌等一干权贵重臣,鹄立两旁,各怀鬼胎。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咳咳…” 王思远率先打破沉默,这位内廷大珰,面白无须,声音尖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官家,金虏虽暂退,然粘罕狼子野心,索求无度。汴梁…实乃危城绝地!为江山社稷计,为官家圣躬安泰计…老奴斗胆,请官家…效法唐玄宗故事,巡幸东南,暂避锋芒!待天下勤王之师云集,再图恢复不迟!” 他语带哽咽,仿佛字字泣血,为君分忧。

“巡幸?”赵佶浑浊的眼珠动了动,露出一丝意动,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淹没,“可…可粘罕若追索不放…”

“官家!” 蔡京须发皆白,老谋深算,立刻接口,声音沉稳却字字诛心,“王都知所言,老臣深以为然。汴梁四战之地,无险可守。官家乃万金之躯,岂可久陷虎狼之口?至于金虏所求…无非金帛女子。童枢相已竭力筹措,然汴梁油尽灯枯,实难凑足。此非战之罪,乃时运不济!官家移驾金陵或临安,凭长江天堑,据东南富庶,励精图治,他日中兴,未为晚也!若执意困守…万一有变,神器托付何人?宗庙血食何存?” 他句句不离“神器”“宗庙”,直戳赵佶最脆弱之处。

梁师成亦在一旁帮腔,细声慢语,却如毒蛇吐信:“官家,老奴听闻,那西门庆妖孽虽除,然其妖法惑乱军心,士卒惊惧未平。且金虏新败,粘罕必引为奇耻,若卷土重来,挟愤攻城…后果不堪设想啊!官家,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如同三把无形的重锤,狠狠敲击着赵佶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退位南逃的念头,如同藤蔓般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巡幸…移驾…”赵佶喃喃自语,手指神经质地抠着龙椅扶手上的金漆蟠龙,眼神飘忽不定。

“官家!” 一直垂首侍立、等待表功的童贯,见蔡京等人竟要劝官家弃城而逃,心中大急!若官家真跑了,他这汴梁“守城功臣”岂不成了笑话?更要紧的是,他童贯的根基多在汴梁与西北军镇,若随驾南迁,远离根基,如何能与蔡京、王思远这些根深蒂固的老狐狸抗衡?他必须把官家留在汴梁,至少…要让自己牢牢掌控汴梁兵权!

童贯顾不得伤势疼痛,猛地出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因激动而更加尖利刺耳:“官家!万万不可听信南迁之言!汴梁乃我大宋百年国都,龙脉所系!祖宗陵寝在此,百万生民在此!岂可轻弃?粘罕虽凶顽,然经前番血战,其最精锐之虎豹骑已被我大宋将士击溃!儿郎们士气正盛!全赖官家洪福齐天,坐镇中枢,方有此大捷!若官家离京,军心必散!汴梁必失!届时东南一隅,焉能独存?” 他一边表忠心,一边拼命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抬起头,三角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信誓旦旦:“请官家再给臣三个月!不!两个月!臣必整顿军马,挥师北上,收复河洛,将金虏赶回黄河以北!若不能克复寸土,臣…愿提头来见!” 他赌咒发誓,仿佛胜券在握。

“哦?”赵佶被童贯这慷慨激昂的表态弄得有些发懵,疑惑地看向他,“童卿…果真…能收复河洛?”

“千真万确!”童贯挺直腰板,唾沫横飞,“前番西城水门之战,金虏虎豹骑弃甲如山,尸横遍野!完颜娄室那厮被砸得如同烂泥!此皆官家天威所至,将士用命之功!臣虽负伤,然报国之心不死!只需官家一道圣旨,臣即刻点兵出征!必叫金虏闻风丧胆!” 他偷换概念,将西门庆磁晶困敌、杨兴借力死守之功,尽数算在自己头上,说得天花乱坠。

“好…好!”赵佶眼中似乎燃起一丝虚弱的希望之火,“童卿忠勇,朕心甚慰!若真能…”

“报——!!!”

赵佶话音未落,殿外一声凄厉的急报如裂帛般刺入!一个浑身浴血、甲胄残破的殿前司军校连滚带爬冲入大殿,手中高举一份被血渍浸透的军报!

“启奏官家!西城守将张俊,八百里加急密报!” 军校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悲愤,“前番西城水门血战,实乃磁州残将杨兴,借得西门将军碎裂磁晶之力,身化紫电,独守水门,毙敌无算,方得逼退粘罕!童枢相…童枢相其时远在宣德门内,构陷忠良,欲焚西门将军家眷,更诬其弑君!何曾亲临西城半步?又何曾指挥若定?此战之功,尽属杨兴及西门将军余烈!童贯欺君罔上,窃取战功,罪该万死!” 这军校显然是张俊死士,竟不顾生死,于朝堂之上,将童贯画皮彻底撕开!

“什么?!” 赵佶如遭雷击,猛地从龙椅上站起,蜡黄的脸瞬间涨得紫红,指着童贯,手指剧烈颤抖,“你…你…童贯!你竟敢…竟敢如此欺朕?!”

童贯魂飞魄散!他万没想到张俊这莽夫,竟敢在此时捅出这天大的窟窿!他三角眼中怨毒与恐惧交织,噗通一声再次跪倒,磕头如捣蒜:“官家!官家明鉴!此乃张俊勾结西门余孽,构陷老臣!西门庆乃妖孽,其党羽之言岂能轻信?老臣…老臣对官家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啊!” 他涕泪横流,状极可怜。

然而此刻,赵佶心中那点虚弱的希望已被彻底浇灭,取而代之的是被愚弄的狂怒和更深的恐惧!他抓起御案上的一方九龙镇纸,狠狠砸向童贯!

“砰!” 镇纸擦着童贯的头皮飞过,砸在金砖上,碎成数块!

“住口!你这阉奴!狗胆包天!” 赵佶气得浑身哆嗦,声音尖利变形,“前有李纲蒙冤,后有战功被窃!朕…朕的身边,竟全是尔等欺世盗名、祸国殃民之徒!粘罕索命在即,尔等不思退敌,只知争权夺利,构陷忠良!要尔等何用?!要尔等何用啊!”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唾沫星子喷了童贯一脸。

蔡京、王思远、梁师成等人冷眼旁观,心中暗喜童贯自作自受,面上却作惶恐状,纷纷跪倒:“官家息怒!保重龙体!”

赵佶颓然坐回龙椅,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大口喘着粗气,眼中是彻底的绝望和茫然。过了许久,他才用一种疲惫到极致的声音说道:“南迁…容后再议。然金虏索求,迫在眉睫。童贯…”

童贯如同抓到救命稻草,连忙应道:“臣…臣在!”

“念你…念你往日微功,死罪可免!”赵佶的声音冰冷,“限你一月之内,不惜一切代价,给朕将金虏逼退至黄河以北!收复河洛失地!若不能…提头来见!滚下去!即刻去办!” 这命令近乎不可能完成,形同将童贯架在火上烤。

“臣…臣领旨!”童贯如蒙大赦,又觉五雷轰顶,冷汗瞬间湿透重衣,连滚爬起,狼狈退出大殿。

处置了童贯,赵佶浑浊的目光扫过阶下,最终落在面如土色、抖如筛糠的张邦昌身上。

“张卿…”

张邦昌腿一软,噗通跪倒:“臣…臣在!”声音带着哭腔。

“金虏索要亲王、宰执为质…”赵佶的声音毫无波澜,却让张邦昌如坠冰窟,“朕之皇子,岂可轻入虎口?朝中宰执…蔡太师、梁太傅年高德劭,王都知侍奉内廷…唯卿,正值盛年,深谙…深谙与金虏周旋之道。”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朕思虑再三,欲命卿为使,再入金营为质。”

“啊?!”张邦昌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上次为质已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被西门庆“救”出,如今再去…粘罕岂能饶他?

“官家!官家开恩啊!”张邦昌以头抢地,嚎啕大哭,“臣…臣才疏学浅,恐…恐误了官家大事!且…且臣旧伤未愈…”他指着自己大腿被铁片洞穿的伤处,涕泗横流。

“嗯?”赵佶眉头一皱,显是不耐。

蔡京适时开口,语气淡漠:“张左丞此言差矣。前番你身陷金营,能全身而退,足见机敏。此番再去,正可彰显我大宋求和之诚意。至于伤势…金营亦有良医。官家体恤,特命太医随行侍奉。”

王思远尖声道:“张大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此乃危急存亡之秋,正需张大人这等股肱之臣,为君分忧啊!”

张邦昌心知已无退路,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全身。他浑身瘫软,如同烂泥般伏在地上,带着哭腔:“臣…臣…遵旨…” 声音微弱,几不可闻。

“好。”赵佶似乎松了口气,语气缓和一丝,“朕知卿忠义。此去,务要斡旋,使金虏暂息兵戈。另…磁州都统制关鹏举,忠勇殉国,其尸身尚在金营,曝于荒野,朕心…实为不忍。卿可向粘罕陈情,言明愿以重金…或酌情增添岁贡,换回关将军遗骸,使其魂归故里,入土为安。此事…亦需卿尽力促成。”

用宰相换将军尸骨!此言一出,连蔡京都微微皱眉,觉此议太过屈辱。然赵佶此刻只求片刻苟安,哪还顾得许多?张邦昌更是心如死灰,连称“遵旨”的力气都没了。

数日后,黄河渡口。北风凛冽,浊浪排空。

阴沉的天空飘着细碎的雪霰,更添几分肃杀凄凉。一队打着白旗的宋军,护送着几辆装载金帛的马车,簇拥着一乘装饰华丽却透着死气的官轿,缓缓行至岸边。张邦昌身着簇新的一品紫袍,却面无血色,眼神呆滞,如同行尸走肉般被两个小太监搀扶着下了轿。他望着眼前翻滚的黄色浊流,对岸隐约可见金兵森严的营垒,双腿抖得几乎站立不住。

河面上,一条金国战船破浪而来。船头,一员金将按刀而立,神色倨傲。

交割仪式简短而屈辱。一箱箱金帛被抬上金船。张邦昌被两个如狼似虎的金兵粗暴地架起,拖向船去。他徒劳地回头望向南岸,眼中是无尽的恐惧与哀求,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