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怎么想，那是他自己的事，与张家、与张起灵，都再无关系。
吴邪僵在原地，寒风卷着晨雾吹在脸上，却没半点知觉。张起灵说的那些功效，听起来全是对身体好的，可为什么他记忆里的童年药浴，只剩下木桶里翻滚的黑褐色药汁，和浸在里面时蚀骨的刺痛？
那些被长辈哄着“忍一忍就好”的日子，那些泡完澡后浑身瘫软、连抬手都费劲的夜晚，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强身健体”？
他坐在冰冷的石板上，一点点细数自己这短短几十年的人生——爷爷递来的“强身”汤药、三叔带他去的“锻炼”之地、那些被刻意模糊的童年片段、母亲电话里的躲闪……
所有被忽略的细节、被掩盖的破绽，此刻全都像被剥了壳的莲子，清晰地浮了上来，硌得他心口发疼。
最后，他像个提线木偶般，浑浑噩噩地回到阿贵家，整个人像丢了魂，眼神空洞得吓人，连胖子递来的水，都没碰一口。
另一边，霍仙姑正调配人手，打算安排人跟着吴邪行动——她清楚，吴邪的血对墓穴里的邪祟有着天然的克制力。
可她却忘了问吴邪愿不愿意配合，刚想开口叫住吴邪，就被胖子拦住：“霍老太太，天真他这会儿有点事儿，等他自己缓过来吧。就算再急，也不至于差这几天吧？”
霍仙姑被胖子夹枪带棒地怼了几句，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终究没再坚持。如今的局势，确实是她这边更需要吴邪，等一等也无妨。
这一等，便是三天。吴邪这三天里不吃不喝不睡，看得胖子心惊胆战，差点以为他要把自己折腾死，急得在屋里团团转。
直到第四天，吴邪才终于恢复了些生气，捧着一大碗粉狼吞虎咽。
等缓过劲来，他脸上又露出了往日的模样，可胖子却敏锐地察觉到，吴邪的眼神变了，像是从里到外被什么东西重塑了一遍。
“霍婆婆，前几天我在琢磨些事儿，听说您当时找我有事儿？”吴邪主动开口。霍仙姑点头，直言道：“张家古楼每层的机关都有密码，拿到密码才能事半功倍。密码在四姑娘山，得兵分两路。你的血液特殊，我想让你先去四姑娘山，带最后一层密码回来，咱们再一起进古楼。”
吴邪静思片刻，答应了下来，却提出了条件：“我要带胖子、潘子，还有霍秀秀一起去。”
这话让霍仙姑差点气个仰倒——她原本安排的是霍家的伙计跟着吴邪，没想到他不仅不领情，还点名要带霍秀秀！难道在吴邪眼里，她这老太婆还会坑害他们不成？
霍仙姑心里清楚，当初在霍有雪和霍秀秀之间选了后者，不代表在自己的执念与孙女的性命之间，她会优先选择后者。
张家古楼里藏着能改变她身体异状的希望，那是她的命。至于霍秀秀……终究还是比不上自己的命重要。最后，霍秀秀还是跟着吴邪一起启程了。
一路上，胖子始终沉默。
他无比确定，吴邪一定是经历了什么旁人不知道的事，才会有这般从内里透出的转变。换做以前，吴邪绝不会主动提出要带霍秀秀同行——这小子，是真的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