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斟酌了许久,喉结动了动,才试探着轻唤:“小官。”
这两个字很轻,像怕惊飞了什么。
张起灵捏着绿豆糕的手猛地一顿,碎屑从指尖飘落。
他抬起头,正对上言云那双浸了水汽的眼睛,里面翻涌着期待、忐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住了。
言云看着他眼底那抹熟悉的清明——不再是蒙着雾的空茫,而是沉淀了岁月的、属于“小官”的神色。
即便心里早有预感,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鼻尖还是猛地一酸,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
张起灵捏着点心的手顿了顿,指尖的碎屑簌簌往下掉。他看着言云泛红的眼眶,没立刻说话,只是慢慢放下手里的点心,用帕子擦了擦指尖。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声音比平时沉些,带着点刚从记忆深处捞出来的沙哑。
这一声“嗯”像块石头砸进言云心里,她瞬间红了眼眶,之前强撑的镇定全散了。
那些被他遗忘的时光,那些他独自承受的孤独,那些她以为永远无法拼凑的碎片,原来真的回来了。
“什么时候……”她想问“什么时候记起来的”,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哽咽,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砸在竹椅的扶手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黑瞎子端着茶盏从屋里出来,见这情景,脚步顿在廊下,悄悄把茶盏放在石桌上。有些时刻,他该远远看着。
张起灵站起身,走到言云面前,笨拙地抬手想替她擦眼泪,手伸到半空又停住,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说:“在楼外楼,你说你是麒麟女的时候。”
那些被尘封的记忆,其实早就在白团团的药和她的话里慢慢松动。直到看见那只与自己如出一辙的麒麟纹身,所有碎片突然就拼在了一起。
雪山上的青铜门,家族的冰冷,还有……很久以前,那个身穿藏服的女子,曾在他耳边说过“别怕”。
言云抬头看他,泪眼朦胧里,瞧见他眼底的温柔,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属于“小官”而非“张起灵”的温度。
她忽然笑了,带着泪:“记起来就好,记起来就好……”
张起灵看着她哭哭笑笑的样子,终于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颊的泪。动作生涩,却带着小心翼翼的珍重:“不哭。”
两个字,像羽毛落在心尖上,软得让人心颤。言云抓住他的手,紧紧攥着,仿佛要抓住那些失而复得的时光。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葡萄叶的沙沙声。黑瞎子在廊下看着,嘴角弯起个温柔的弧度。
黑瞎子端着茶盏慢悠悠走过来,瓷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响,他往言云面前一凑,笑得眉眼弯弯:“哎哟,这是谁家的小哭猫啊?眼泪都快把院子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