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的高烧在药物的作用下，终于在凌晨时分退去。许念几乎一夜未眠，时不时探探他的额头，帮他掖好被角。天蒙蒙亮时，她实在撑不住，靠在沙发边打了个盹。
等她被窗外透进的晨光惊醒，却发现沙发上空空如也，薄毯整齐地叠放在一旁。心里一紧，她立刻起身寻找。
画室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她轻轻推开门，看到的情景让她怔在原地。
江澈穿着宽松的家居服，背影显得有些单薄，正坐在她的数位屏前。屏幕上是她《经纬》系列另一幅未完成的作品，旁边打开了一个他编写的简易程序界面，无数彩色的数据流正在模拟画作中色彩碰撞的效果。
他专注地调整着参数，偶尔咳嗽几声，侧脸在屏幕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清亮。
听到门口的动静，他回过头，看到是她，苍白的脸上立刻漾开一个温柔又带着点歉意的笑：“吵醒你了？”
“你怎么起来了？还在发烧呢！”许念快步走过去，伸手去探他的额头，温度已经降下来，只是还有些低热。
“睡不着了。”他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指尖微凉，“看到你这幅画，感觉这里……”他指着画布上一个色彩过渡略显生硬的区域，“如果用更柔和的算法模拟粒子扩散，层次感会不会更好？”
许念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个地方确实是她的一个难点。她惊讶地看着他：“你……你还在病着，就想着这个？”
江澈笑了笑，带着病后初愈的虚弱，眼神却格外柔软：“想着你，就顺便想想它。”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乖乖，我好像……还是习惯用我的方式参与你的世界，就算笨拙，就算只是在旁边看着，或者……像这样，偷偷帮你优化一下‘参数’。”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许念看着屏幕上那个明显是熬夜写就的、专门针对她这幅画的模拟程序，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和苍白的脸色，心脏像是被最柔软的东西包裹，又酸又胀。
这个傻子。自己病成这样，心里惦记的，还是她的画。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反握住他的手，拉他起来。“程序很好，谢谢。但现在，你需要的是休息，和早餐。”
她将他按回客厅的沙发，命令他不准再动，然后系上围裙，走进了那个对她而言还算陌生的厨房。
冰箱里食材有限，她找出米，小心翼翼地淘洗，按照记忆里母亲煮粥的样子，将米和水放进锅里，点燃灶火。她并不擅长烹饪，尤其是在这个欧式厨房里，动作显得有些笨拙，但神情却异常专注。
江澈靠在沙发上，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在厨房里忙碌的纤细身影。看着她有些手忙脚乱地调节火候，看着蒸汽氤氲中她微微蹙起的眉头，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的幸福感将他牢牢包裹。这比任何米其林大餐，任何代码写就的浪漫程序，都更让他心动。
原来，被心爱的人照顾，是这样的感觉。
粥煮好了，简单的白米粥，散发着朴素的香气。许念盛了一碗，端到他面前，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太会做别的，只会煮这个，可能味道很一般……”
江澈接过碗，白色的瓷碗衬得他手指修长。他没有立刻喝，而是低头，看着碗里晶莹的米粒，看了很久。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她，眼眶微微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