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在华妃手中攥得发皱,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一颗接一颗,砸在信上,晕开点点墨痕。
她死死咬着唇,却还是压不住喉间的哽咽,一声“哥哥”从喉咙里滚出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那一声“哥哥”,没了往日的骄纵,没了殿上的凌厉,只剩满心的委屈与惶恐,像个无助的孩子。
她攥着信纸的手越收越紧,指腹将“饶过年富性命,保妹妹在宫中安稳”这行字反复碾过,墨迹晕成了深色的团,也洇湿了她的衣袖。
从前兄长总拍着胸脯说“小妹别怕,有哥哥在”,她便真的什么都不怕——敢在宫中横着走,敢与皇后分庭抗礼,敢恃宠而骄,连皇上的几分薄怒,她都敢赌着兄长的颜面去顶。她一直以为,哥哥是她永远的靠山,是这冷冰冰深宫里,唯一能给她底气的人。
可如今,他连自己都难保,远赴边关九死一生,却还在信里记挂着她的安稳,明明自身难保,却还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为她铺一条后路。
颂芝在一旁看得眼圈发红,连忙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递上一方干净的锦帕,轻声劝慰:“娘娘,您快别哭了,仔细伤了身子。大将军征战多年,驻守边关,定能平平安安的。”
她见华妃泪水仍止不住,又往前凑了凑,语气软了下来:“再说了,大将军最是疼您,要是知道您在宫里这样伤心,他在边关,心里该多难受啊。”
恰在这时,里间传来温宜软糯的哭声——许是听到了华妃压抑的啜泣,方才还安安静静的小娃娃,此刻正扒着奶娘的肩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华妃,小嘴一瘪,豆大的泪珠就滚了下来。
华妃浑身一僵,哭声猛地顿住。她侧头望去,只见温宜正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小拳头紧紧攥着奶娘的衣领,哭的一抽一抽的。
“哎呀,小公主怎么也哭了?”颂芝连忙凑上前,语气里满是心疼,“定是瞧着娘娘难过,心里也跟着不好受呢。”
华妃这才回过神,连忙用锦帕狠狠抹掉脸上的泪,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往温宜走去,温声唤道:“温宜,乖,不哭啊……”
心底的脆弱瞬间被一股韧劲压了下去,她走到里间,从奶娘怀里接过温宜,小心翼翼地哄着:“温宜不怕,额娘在呢,不哭了好不好?”
温宜似是听懂了,小脑袋往她怀里蹭了蹭,哭声渐渐小了,却还是委屈地抽噎着,小手指轻轻碰了碰华妃发红的眼角。
华妃的心猛地一软,抱着温宜的手臂紧了紧,眼底的泪意又涌了上来,却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她对着温宜,也像是对着自己轻声说:“不哭,咱们都不哭……额娘会好好保护温宜,温宜也要陪着额娘,好不好?”
颂芝站在一旁看着,方才绷得紧紧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悄悄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