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驻边(2 / 2)

周参僵在原地,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书房门后,檐角的铜铃被风撞得叮当作响,一声声,都像敲在他心上。他知道,将军这一去,便是以命换命的局,那所谓的“镇守边关”,不过是皇上给的体面,是年羹尧用半生功勋,换来的、给儿子的生路。

鄂敏府中,一名小厮轻步迈入书房,躬身回禀:“老爷,方才大理寺派人来传话,说皇上刚刚下了旨意——放了年富。”

鄂敏猛地从椅上弹起,惊声追问:“怎么可能?圣旨里还说了什么?”

小厮忙答道:“皇上言,念及年富先前在西北立过战功,特赦了他的罪名,令他即刻前往边关,与年羹尧一同镇守。”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鄂敏踉跄着往后退了半步,重重跌坐在椅上,他双目失神,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的茫然与不甘,“年羹尧权势滔天,早已是眼中钉……皇上怎么会,怎么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年家?连年富也?”

“老爷,”小厮听得心惊,忙上前半步,却又不敢靠得太近,只低声劝道,“您先别急,圣旨已下,眼下再动气也无用,不如先想想往后的法子?”

鄂敏猛地从椅上直起身,语气里满是焦灼的催促:“别管旁的了!你现在赶快找人去给甄大人送信——把皇上特赦年富、还让他回西北跟年羹尧一同镇守的内情,原原本本说清楚,务必让甄大人赶紧想个应对的法子!”

“是!”小厮心头一紧,不敢有半分迟疑,躬身应下,“奴才这就去办。”

小厮的脚步声刚消失在院外,鄂敏便在书房里焦躁地踱来踱去,指尖死死攥着腰间的玉佩,那玉被掌心的汗浸得发滑,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慌。

“糟了,全糟了!”他猛地顿住脚,声音发颤,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年富一脱身,我和甄远道……我们要倒霉了!”

他眼前猛地闪过大理寺的场景——昏暗的刑房里,年富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昏死过去时,是他亲手按着那只血淋淋的手画了押。这念头一冒出来,鄂敏便打了个寒噤,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那鞭刑是我让人动的,那画押是我逼的……年富若回去,能不对年羹尧说?”他抓着自己的衣襟,语气里满是恐惧的嘶声,“年羹尧眦眦必报,他若知道这些,定会扒了我的皮!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甄远道……他一定得有办法。”鄂敏扶着门框,声音发颤,“他若想不出法子,我和他……这次是真的两个都死定了!”

那夜,鄂敏枯坐书房,竟是一夜无眠。

翌日,一道明黄圣旨自宫中疾递而出,瞬时震惊朝野,文武百官皆哗然。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川陕总督年羹尧之子年富,贪婪无度,私占良田千亩,更恃势强抢民女,罪连数条,按律当斩。朕念其早年随父戍守西北,于平定罗卜藏丹津一役中,冲锋陷阵,颇有战功,特免其死罪,革去所有军职,即日押送西北,随父年羹尧驻守边关,以观后效,戴罪立功。

另,抚远大将军年羹尧,久镇西陲,屏障中原,劳苦功高。然其近日上表,言自身年事渐长,精力不济,且教子无方致生祸端,心有愧疚,愿自请卸下陕甘川三地军务,专司边关戍守之责。朕念其一片赤诚,体恤其辛劳,准其所请——陕甘川军政要务,暂交甘肃巡抚岳钟琪署理;年羹尧仍留抚远大将军原职,专注边关防务,无朕旨意,不得干预地方军政。尔等当各守其职,共护社稷。此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