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静得只余烛火轻颤,苏培盛掀着暖帘轻步进来,躬身低声回话:“皇上,鄂敏大人在外头候着了。”
皇上握着朱笔的手顿了顿,抬眼时眼底已无半分波澜,只淡淡道:“想来是调查有眉目了,让他进来吧。”
苏培盛应声“嗻”,又轻手轻脚退出去。
鄂敏一身藏青朝服,他快步走至殿中,“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双手高高举着卷成筒的奏折,声音沉稳却难掩激动:“臣鄂敏,叩见皇上!年富一案,臣已彻底查清。”
他顿了顿,指尖将奏折又举高半寸,补充道:“臣已将目击证人证词、当事人供词,连同年富本人画押的认罪书,一并呈在此处,恭请皇上御览。”
苏培盛轻步上前,从鄂敏手中接过奏折,小心翼翼呈到皇上案前。皇上伸手拿起奏折,缓缓展开,只见里面密密麻麻记着年富的罪证,几张供词纸叠在其中,年富的画押红得刺目,纸角还凝着几点已经干涸的血迹,在明黄御案的映衬下,显着分外刺眼。
“好一个年富!”皇上将奏折往御案上重重一掼,纸张碰撞的脆响在死寂的殿内炸开,震得烛火都晃了晃。“买官卖官,私相授受,把朝廷的官爵当成自家的买卖!这一桩桩、一件件,他根本是没把朕、没把大清朝的律法放在眼里!”
鄂敏伏在地上,听着皇上震怒的声音,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嘴角却不受控地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抓不住。
“皇上……”鄂敏躬着身,正要接着奏报年富其他的罪行,话头却突然被殿外传来的急促脚步声截断。
紧接着,小夏子掀帘进来,“噗通”跪倒在地,禀报道:“皇上!年大将军在外求见,说有要紧事要当面回禀您!”
鄂敏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心头猛地一沉,忙抬头急声道:“皇上!年富所犯之错已触及律法底线,按律当斩!求皇上务必秉公处理,莫要因旁人干扰动摇!”
皇上显然也没料到年羹尧会突然过来,指尖在御案上轻点两下,沉思片刻后抬了抬手:“你先退下。朕倒要看看,他今日是来为年富求情,还是有别的说辞。”
“皇上!”鄂敏还想再劝,可对上皇上骤然沉下来的脸色——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已没了半分商量的余地,连周遭的空气都似冷了几分,他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苏培盛快步走到鄂敏身边,脸上堆着程式化的淡笑,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推辞的意味:“鄂敏大人,这边请。”
鄂敏望着皇上始终未变的沉凝侧脸,最终只能躬身叩首,额头轻触金砖,随后缓缓起身,跟着苏培盛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