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闻言,忙要起身行礼,刚欠了欠身,便被皇帝快步上前一把按住:“快坐着,仔细动了胎气!你如今身子金贵,这些虚礼就免了。”
她顺势坐下,语气带着几分柔软:“是,太医说刚满半月。”
“好,好!”皇帝眼中是藏不住的欣喜,牵着她的手拍了拍,“朕终于要有嫡子了,你这一胎便由章弥全权负责,万不能有半分差池。”他想起章弥的叮嘱,又道,“章弥说你胎气尚浅,需得好生静养。近来宫里的事,便让华妃暂代吧,她本就有协理六宫之权,连同这次选秀,也一并交予她打理。你什么都别管,安安心心养胎,这才是头等大事。”
宜修故作犹豫:“可华妃性子急,选秀是大事……”
“无妨。”皇帝打断她,“你的身子最要紧。”
不多时,竹息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两名宫女,一人捧着个锦盒,另一个端着一尊送子观音。
“皇后娘娘。”,竹息躬身行礼,满脸笑意:“太后听闻娘娘有孕,心里欢喜的很,特意叫奴婢送一些东西过来。”
她示意身后宫女上前,“这盒里是上好的老山参,给娘娘补补身子;还有这尊汉白玉送子观音,是太后特意请高僧开过光的,供在宫里安胎最是妥当,盼着娘娘能顺顺当当诞下小皇子。”
皇上见状,伸手扶住宜修的肩膀,温声道:“你瞧额娘多在意你这一胎,以后只管安心养胎,宫里的事有旁人料理,什么都不必你费心。”
皇后垂眸敛目,轻轻应了声:“是。”
消息传到翊坤宫时,华妃正对着铜镜试戴新制的赤金点翠步摇。颂芝在一旁回话,说皇帝将选秀差事交了她,还提了句“皇后娘娘有孕,不便操劳”。
华妃猛地转过身,脸上满是震惊:“她有孕了?”
颂芝忙点头:“是呢,听说已有半月了,胎像不稳,如今宫里的事,都要劳烦娘娘多费心参详着。”
华妃捏着步摇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她入宫多年,盼子嗣盼得眼睛都红了,宜修竟在这个时候有了孕?还是在这个年纪……一股酸意从心底翻涌上来,她嗤笑一声:“倒是好本事,这把年纪了还能怀上。”
颂芝不敢接话,只垂着头。
正说着,周宁海跛着脚掀帘进来,手上拿着选秀的名册,身子微微前倾,将名册高高举过头顶:“娘娘,这是刚才江福海送过来的名册。”
华妃接过,缓缓翻开。册子里一个个娟秀的名字旁,清晰标注着年岁—十五、十六、十七……最年长的也不过二十。那一串鲜活的数字像细密的针,猝不及防扎进眼里,让她心头猛地一紧。她也曾年轻过,只是这样的年纪再也回不去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危机感顺着脊椎爬上来,攥得她心口发闷。她指尖一顿,眼神沉沉地扫过那些名字,终是将名册重重合上。
三日后,皇后有孕的消息悄悄传遍了后宫。
各宫嫔妃闻讯,纷纷备了精致贺礼,想去景仁宫给皇后道喜。可无论是谁登门,景仁宫的人都只隔着门回话,说皇后胎象不稳,需安心静养,一概不见外客,连往日的合宫请安,也一并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