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叠泛黄的船票,每张票上都印着出海的日期,最早的那张距今已有五十年。票根背面,用铅笔写着短句:“今日潮小,阿禾说喜欢风平浪静的海”“潮涨了,把阿禾的贝壳埋在石下,等她回来能找到”“又一年,潮声没变,我也没变”。
最后一张票根是空白的,背面却画着一个小小的太阳,旁边写着:“听说海的尽头有不落的太阳,阿禾会不会在那里?”
“他到最后都还在等。”杉菜的声音带着哭腔,望着那叠票根,仿佛能看见那个白发老人,在夕阳里坐在礁石上,手里攥着贝壳,望着空荡荡的海面。
潮汐突然变得急促,“哗啦——哗啦——”拍打着望潮石,像是在回应什么。月光下,石缝里竟慢慢渗出细碎的光点,与胚胎的光团相融。水洼里的海水开始旋转,映出另一幅画面:穿蓝布衫的姑娘在船舱里,手里也攥着一枚贝壳,每天在日记本上画下海岸线,写着“潮声传到船上了,阿川一定在等我”“风暴来了,贝壳要握紧,像握紧阿川的手”“如果回不去,就让潮声告诉阿川,我也在等他”。
原来不是只有等待被留下,远行的人也带着牵挂在等。
胚胎的光团突然飞进望潮石的刻痕里,“阿禾”与“阿川”两个字竟透出温暖的光。潮水退去又漫上,在礁石表面冲刷出一层柔光,那些被岁月磨浅的刻痕渐渐变得清晰,像是被人重新描摹过。
石顶的两枚贝壳突然合拢,化作一枚完整的贝壳,壳内侧的虹光流转,映出两个年轻的身影——阿禾笑着把贝壳塞进阿川手里,说“等我回来,就用这贝壳听潮声,里面一定有我们的话”;阿川点头,把贝壳揣进怀里,“我每天都来这里,让潮声替我记着等你”。
画面散去时,完整的贝壳轻轻打开,里面盛着一捧银白的光,像是攒了五十年的月光与潮汐。
“潮声里真的有他们的话啊。”亚梦轻声说,仿佛听见贝壳里传来细碎的呢喃,那是跨越岁月的回应。
胚胎的光团从刻痕中飞出,光里的银白光屑愈发柔和,带着潮汐的清润。望潮石旁的滩涂上,不知何时多了两串脚印,一串深些,像是少年留下的;一串浅些,像是姑娘踩过的,两串脚印在礁石前交汇,被漫上来的潮水轻轻覆盖,却像是刻进了海岸的记忆里。
顾星辞收起卷轴,星文指向远方一片被星辉笼罩的竹林:“下一个胚胎,在‘闻竹坞’。那里的竹声,会把藏在时光里的思念,悄悄织成心有灵犀的默契。”
离开听潮岸时,文茜把那枚完整的贝壳放在望潮石上,贝壳迎着月光,虹光与水光交融,像是在替两个等待的人,把没说出口的话都融进潮声里。芦苇荡的银浪在晚风中起伏,像是在说“再见啦,记得来听潮声带话呀”。
望舒号的光轨驶离海岸时,众人回头望去,只见月光下的潮汐正温柔地拍打着岸滩,望潮石上的贝壳随着潮起潮落轻轻摇晃,把影子投在滩涂上,像是一段被潮汐悄悄守护的牵挂。
亚梦望着远处星辉下的竹林,轻声说:“闻竹坞的竹声,大概是想告诉人们,有些思念不用张扬,就像竹影摇曳,本就是心有灵犀的证明。”
光轨朝着竹林的方向延伸,车厢里,胚胎的光团散发着清润的光晕,空气中除了夕阳的暖意,又多了一丝潮汐的清凉,像是一段被潮声轻轻包裹的、永远不会褪色的牵挂。顾星辞的卷轴上,星文闪烁:“闻竹坞的竹影里,藏着最无声的思念与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