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早朝总是来得格外早。天还未亮透,太极殿外的广场上已站满了身着朝服的官员,青色、紫色、绯色的官袍在晨雾中连成一片,官员们或低声交谈,或垂首静立,等待着宫门开启的钟声。近日,“李逸与苏瑶筹建长安女子学堂” 的消息已在朝堂内外传开,不少人都在暗中揣测,这场看似寻常的早朝,或许会因这件事掀起波澜。
辰时整,钟声准时响起,宫门缓缓推开,官员们按照品级依次进入太极殿。殿内烛火通明,鎏金柱上雕刻的龙纹在火光下愈发威严,唐太宗李世民端坐在高高的龙椅上,面色沉静,目光扫过殿内的官员,最终落在了站在前列的太子李治身上。李治今日身着太子礼服,神色却有些紧绷 —— 他早已听闻保守派对女子学堂的不满,心中暗自担忧,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为李逸辩解。
待官员们行完朝礼,户部尚书率先出列,奏报了上月的国库收支情况,随后几位官员依次汇报了地方政务,一切看似与往常无异。就在唐太宗准备宣布退朝的前一刻,站在礼部官员队列中的礼部侍郎崔玄龄突然向前迈出一步,躬身行礼,声音洪亮地打破了殿内的平静:“陛下,臣有本要奏!”
崔玄龄出身清河崔氏,是世家大族的代表人物,向来恪守传统礼法,对李逸推行的诸多革新举措本就心存不满。如今听闻李逸要办女子学堂,更是觉得触及了 “纲常底线”,早已打定主意要在朝堂上发难。
唐太宗见是崔玄龄,微微颔首:“崔侍郎有话但说无妨。”
崔玄龄直起身,目光扫过殿内,最终落在李逸身上,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严肃:“陛下,臣听闻李逸大人与苏瑶夫人正在西市柳巷筹建‘长安女子学堂’,欲招收平民女子入学读书。臣以为,此举实乃违礼之举!古训有云‘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的本分是在家中学习女红、相夫教子,而非抛头露面,与陌生男子同处一室读书识字。”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沉重:“若天下女子都效仿此举,纷纷走出家门求学,谁来操持家务?谁来教养子女?长此以往,必会扰乱家庭和睦,动摇我大唐的纲常伦理!臣恳请陛下下令,即刻停办女子学堂,严惩李逸大人,以正礼法!”
崔玄龄的话音刚落,殿内立刻响起了附和之声。站在他身旁的礼部郎中王大人率先开口:“崔侍郎所言极是!女子读书本就不合祖宗规矩,李逸大人此举,分明是为了博取名声,不顾礼法纲常,陛下万不可纵容!”
紧接着,一位头发花白的前朝老臣也出列说道:“陛下,老臣为官四十载,从未听闻女子可入堂求学之事。女子无才,方能安分守己;若有了才学,难免心生妄念,恐生祸端啊!还请陛下三思,停办女子学堂!”
一时间,殿内的保守派官员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将 “女子读书违礼” 的论调渲染得愈发严重。太极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烛火跳动,映得官员们的脸色或激昂或凝重,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太子李治坐在一侧的太子位上,双手紧握成拳,心中焦急不已。他深知李逸办女子学堂是为了平民女子好,并非如保守派所说的 “博取名声”,可 “女子读书” 在传统观念中确实争议极大,他若是贸然为李逸辩解,不仅会得罪众多世家官员,还可能被父亲认为 “不分礼法”,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唐太宗坐在龙椅上,始终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殿内的争论,时而扫过崔玄龄等保守派官员,时而落在一直沉默站立的李逸身上。待保守派的声音渐渐平息,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李逸,崔侍郎等人说你办女子学堂违礼,扰乱纲常,你可有说辞?”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李逸身上。只见李逸从容地向前迈出一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朝服,然后躬身行礼,语气平静却坚定:“陛下,臣以为,崔侍郎等人所言‘女子读书违礼’,实乃偏见,而非真理。礼法的本质,是为了让百姓安居乐业,让社会井然有序;若一味固守陈规,不顾民生之需,那便不是‘守礼’,而是‘迂腐’。”
此言一出,崔玄龄立刻皱起眉头,正要反驳,却被唐太宗抬手制止。唐太宗示意李逸继续说下去,李逸便接着说道:“臣办女子学堂,并非要让女子抛头露面、心生妄念,而是要让她们学到能改善生活的实用本领。臣有三证,可证明女子读书不仅无害,反而对家庭、对社会大有裨益。”
他话音刚落,便从随身的布袋中取出一卷文书,双手捧着,递向殿前的内侍:“第一证,是逸品女红坊的记账对比表。臣经营逸品女红坊多年,坊中有女工两百余人,其中三十名女工是早年跟着苏瑶夫人识过字、学过算术的。臣曾做过统计,这三十名识字女工,每日记账的效率比不识字的女工高两倍 —— 不识字的女工记账,需先请账房先生念出账目,再用符号记录,常常出错;而识字女工可直接记录,账目清晰明了。”
内侍将文书呈给唐太宗,李逸继续说道:“陛下可查看,这张表上详细记录了去年一年的情况:不识字女工的账目出错率高达三成,曾多次因账目错漏导致原料浪费、工钱算错,引发女工不满;而识字女工的账目出错率仅一成,且从未出现过工钱算错的情况。仅此一项,逸品女红坊每月便能减少损耗五十贯钱,女工们也更安心工作。女子识字能帮家中记账、帮工坊理账,这难道是‘违礼’?”
唐太宗仔细翻阅着手中的对比表,只见上面用工整的字迹记录着每日的账目数量、出错次数、损耗金额,数据清晰,一目了然。他一边看,一边微微点头,眼中的严肃之色渐渐缓和了几分。
崔玄龄站在一旁,脸色有些难看,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 毕竟李逸说的是实实在在的数据,而非空泛的道理。他只能强辩道:“记账不过是小事,怎能因此便让女子抛头露面读书?女子的本分还是在家中相夫教子!”
李逸看向崔玄龄,语气平静地说道:“崔侍郎说记账是小事,那救人性命,算不算大事?臣的第二证,便是江南村民的感谢信。” 他又取出一封封用粗纸写就的信件,递给内侍:“去年江南遭遇洪涝,瘟疫盛行,尤其是痢疾,夺走了不少村民的性命。当时逸品女红坊派了五名女工前往江南,协助当地官府救治百姓,其中一名叫林阿妹的女工,便是早年跟着苏瑶夫人学过医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