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已经被大开,革命军像决堤的洪水往城里灌。她刚要开口催他放手,就被陈天打断。
“认真看。”
她皱紧眉头眯起眼。硝烟里,几个灰衣平民正蹲在墙角,给受伤的革命军士兵包扎伤口。
更远处,一扇木门悄悄推开条缝,有人冲革命军招手,让他们从后院穿过去绕到守备军背后。
“看到了吗?” 陈天的声音很轻。
风卷着喊杀声从龙腹下钻过,艾斯德斯盯着那些穿梭在战火里的平民身影,指尖的冰碴悄悄化了。
她长舒一口气,语气里没了之前的锐利:“你是想说,帮革命军的平民?”
陈天指尖轻轻点了点龙鳞,算是回应。
“那又如何?” 艾斯德斯嘴角勾起冷笑,“只要我想,就算平民全帮他们,我一人也能把革命军冻成冰雕!”
陈天笑着捏了捏她带冰碴的指尖:“我知道你能。”
他忽然收了笑,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但你挡得住一次,挡得住两次。帝国烂透了根,今天打退革命军,明天还会有新的反抗者冒出来。”
“我老家有句话,” 陈天抬手指向地面那些穿梭的平民身影,“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
他低头看着她冰蓝色的瞳孔,“现在这船已经烂穿底了,你难道要把所有水都冻起来?”
艾斯德斯满脸愕然,她不懂啊!她只知道力量、战斗!这么深奥的话,她是第一次听说。
“你能把帮革命军的平民全杀光吗?” 陈天的声音很轻,“杀光所有平民,那国家还是国家吗?”
“一个国家,人民才是根基,所以艾斯德斯,帝国已经把自己凌驾在人民之上,压榨人民,奴役人民,人民才会反抗,他们已经等待挥舞旗帜的那一刻许久。”
陈天示意艾斯德斯往下看,被革命军攻占的街道,平民们纷纷走出家门,为革命军欢呼,为革命军治疗,为革命军送上水和食物。
“看见了吗?” 陈天的手指在龙鳞上敲了敲,“革命军就是带头挥舞旗帜的人,所以被帝国奴役的人民跟随他们。”
他忽然嗤笑一声,“可等他们变得跟帝国一样烂,人民会再次等待,等待真正为人民服务的那个人出来。届时,又会是一场革命。”
想起另一个世界的革命,他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艾斯德斯抿着唇没说话,冰蓝色的瞳孔有些失焦。她攥着的手指松了又紧,那些关于人民和国家的道理像乱麻缠在脑子里。
她从来只知道打赢对手,获得更强的力量,哪懂这些弯弯绕绕。
“我…… 不太懂。” 她的声音低了半截,少了往日的凌厉。
陈天笑着抬手按在她后脑勺,轻轻往自己胸口一按。
艾斯德斯将额头顶住他的胸膛,陈天轻声说:“没事,以后会懂的。”
他拽了拽缰绳,巨龙发出低沉的嘶鸣,“现在,我们得离开这里,不是说好,陪我去这个世界的其他地方逛逛吗?。”
艾斯德斯趴在他怀里,视线还瞥着下方混乱的帝都。听见这话,她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冰蓝色长发扫过陈天的手腕。
陈天不再说话,双腿轻轻一夹龙腹。巨龙猛地振翅,带着两人直冲天际。
龙背上的艾斯德斯渐渐低下头,看着下方的帝都越来越小,那些欢呼和厮杀声被风声撕碎。
她最后望了一眼火光冲天的方向,然后乖乖靠回陈天怀里。
贵族区的巷战突然停滞。
守备军们举着盾牌的手臂齐齐垮了,所有人都仰着头,看着那道冰蓝色身影骑龙盘旋两圈,却没像预想中那样俯冲支援。
巨龙振翅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缩成天边的黑点。
“哐当!”
第一杆长枪砸在石板路上,紧接着是第二杆、第三杆。举盾的士兵膝盖一软跪倒在地,甲胄碰撞声连成一片。
有人撕扯头盔狠狠砸在地上,更多人直接趴在血泊里,连求饶的力气都没了。
帝国最强的两人,一个在皇宫废墟里疯找皇帝,一个干脆带着龙飞走了。
抵抗的念头像被踩灭的烟蒂,在守备军心里彻底凉透。
大广场边缘的街道上,赛琉的帝具发出悲鸣。身穿恶鬼装甲的布兰德将拳头砸在她面门,【百手巨人】瞬间褪成小狗形态,呜咽着蹭她沾满血污的手指。
“你们这些罪犯!” 赛琉满脸是血地嘶吼,“有种杀了我!像杀我师傅那样!来啊!”
玛茵的南瓜大炮已经顶在她脑门上。布兰德看着她翻白的眼球和扭曲的嘴角,终究叹了口气,缓缓点头。
“砰!”
血浆溅在墙上,小狗形态的帝具悲鸣一声消失了。
另一侧的民居突然炸开,木屑混着砖块飞了满天。威尔像破麻袋般砸在地上上,娜洁希坦的人形帝具【须佐之男】正踩着他的胸口。
“投降!” 独眼女人的吼声在威尔面前响起,“帝国已经完了!”
“我是帝国军人……” 威尔咳着血沫,手指还在试图握紧。
“看清楚!威尔!” 娜洁希坦指向外面的街道,“帝都的人民是如何帮助我们,又是如何欢迎我们吗?!”
威尔的视线穿过硝烟,看见戴头巾的妇人给革命军递水囊,孩子们举着石块追打被俘虏的贵族豪商,有人甚至抱着革命军士兵痛哭流涕。
他张了张嘴,喉结滚了半天,最后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
“我…… 投降。”
喊杀声渐渐平息。革命军的旗帜插遍了帝都的塔楼,唯有皇宫废墟还在喷吐雷光。
碎石堆前,布德的披风早就炸成了碎布条。
他每挥一次拳头就炸起一片血雾,冲锋的革命军士兵像被狂风扫过的麦子般成片倒下。
雷光在他周身形成不断收缩的光圈,把成千上万的敌人死死挡在废墟之外。
这个帝国最后的守护者,在已成焦土的皇宫前越站越弯,却始终没倒下。
“来啊!逆贼!!!”
布德的怒吼震得碎石簌簌掉落,双臂猛地张开。
蓝白色电浆像疯长的荆棘炸开,最前排的革命军士兵瞬间浑身冒烟,僵直的身体啪嗒倒地,全成了焦黑的炭块。
“布德!别再做无谓抵抗!”
切尔茜的声音穿透电流的滋滋声,革命军阵列哗地分开一条通路。
她右手拎着绿发皇帝的首级,左手悬着奥内斯特的肥头,两颗头颅滴落的血珠在石板上砸出深色圆点。
布德的目光刚扫到皇帝茫然的脸,全身的雷光就像被掐断的烛火般噼啪闪烁。
他僵在原地,双手无意识地颤抖,喉咙里挤出破碎的气音:“不…… 不不不……”
“布德将军!醒醒吧!” 曾被他从奥内斯特救下的官员从人群里挤出来,官服沾满尘土,“皇帝昏庸,奥内斯特祸国,这天下早就不是从前的样子了!”
布德充耳不闻,双眼死死盯着地上的首级,嘴角不断抽搐。
突然他全身爆发出刺眼的白光,雷电在体表凝成尖刺状,整个人像颗即将炸开的光球。
“该死的逆贼!都给陛下陪葬!!!”
“不好!他要自爆帝具!” 切尔茜头皮发麻,转身就吼,“快撤!!”
革命军士兵转身就跑,可布德身上的光芒已经亮到灼眼。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背后的空气突然扭曲,一道紫黑色的裂缝无声张开。
“呃啊 ——”
布德的吼声戛然而止,全身雷光瞬间熄灭。
他保持着怒吼的姿势被裂缝一点点吞噬,从双脚到头顶,最后连一丝电光都没留下。裂缝闭合的瞬间,原地只留下淡淡的焦痕,仿佛从未有人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