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解释那些扭曲的咒灵、肆虐的诅咒之王,没有提起那湮灭了半个街区的恐怖领域和足以斩断一切的空间切割。他只用了“混乱”这个模糊的词。
喜多川脸上刚被美食和阳光点亮的光彩,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抹去,垮了下来。
明明自己的男友是拥有着超凡力量的“英雄”,却依旧无法阻止冰冷的死亡数字无情地攀升。
一种无力的、微小的失落感啃噬着她的心。她看着陈天那张无可挑剔的侧脸,他平静得仿佛电视里播报的只是远方某个陌生国度的新闻。
陈天放下牛奶杯。
他根本没在意电视里那个十五人的数字,无论十人还是五千人,对他而言都只是背景噪音。但喜多川垮下去的小脸和泛白的指关节,让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站起身,绕过餐桌,在喜多川低垂的目光中,手臂穿过她膝弯和后背,轻松将她整个人抱离了椅子。
“啊!”失重感让喜多川轻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脖子。
陈天抱着她坐回自己那张椅子,将她安稳地放在自己腿上,像安置一件易碎的珍宝。
他结实的手臂圈着她,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
“海梦,”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能抚平毛躁的安稳力量,盖过了电视里女主播公式化的播报,“至少,其他的人得救了。”
这简单的一句,像暖流注入心湖。
喜多川那点小小的失落和无措,瞬间被这坚实的怀抱和他话语里笃定的力量冲散了。
她大大咧咧的本性立刻占了上风,眼睛重新亮了起来,像落入了星星。
“那当然!”她挥舞着小拳头,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刚才的低落一扫而空,“天君最厉害了!”
她兴奋地扭了扭身子,在陈天腿上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仰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对了!天君的超级英雄身份是不是要瞒着呀?就像蝙蝠侠和蜘蛛侠那样?好酷!”
陈天被她突如其来的跳跃思维逗笑了,胸腔微微震动。
他抬手,带着薄茧的指腹宠溺地揉了揉她蓬松的发顶,把她蹭得脑袋晃了晃。
“快吃,”他端起桌上那杯还剩一半的温牛奶,塞进她手里,打断了她关于超级英雄身份保密的畅想,“牛奶凉了,别忘了,今天还有舞台彩排。”
“哦对!”喜多川这才想起正事,赶紧抱着牛奶杯咕嘟喝了一大口,唇边留下了一圈浅浅的白印子。
她乖乖地从陈天腿上滑下来,坐回自己的位置。
窗外阳光正好,新闻还在滚动播报着十五人的“惨剧”。
餐厅里,两人相视一笑,刚才那点阴霾仿佛从未出现过。
煎饺的香气,牛奶的温热,还有陈天眼中只对她的专注,构成了一个微小却坚不可摧的世界。
甜美的早晨,继续流淌。
而在另外一处隐秘之所。
纸门在幽暗里立成沉默的剪影,唯一的光源刺破下方浑浊的空气,照亮一小片虚空。
几个苍老的声音在黑暗里碰撞。
“涉谷冒出来那个男人,有准信了?”一个声音干涩如摩擦的枯叶。
“禅院家那丫头漏了点风……是个明星。”另一个声音慢吞吞的。
“名字?”
“尼禄。”
“底细?”
“查不清。身上没咒力波动,平时……就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第三个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伏黑惠亲眼所见!魔虚罗被那家伙劈成了肉泥!日下部也传回消息,宿傩对上他都讨不了好!”
“那你们想怎样?”最初的声音问。
“招揽?”
“驱除?”
“驱除?哈!”尖利的声音满是嘲讽,“谁去?五条悟还在狱门疆里蹲着!还是指望你去求宿傩出手?他能行吗?!”
争论声在逼仄的黑暗中膨胀,如同几只争食的秃鹫。就在这时,一个浑厚如古钟的声音碾压般响起:
“够了!”
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重量,瞬间压灭了所有嘈杂。
“吵吵嚷嚷,如同市井之徒。”那浑厚声音冰冷地斥责,“你们的身份呢?风范何在?”
黑暗中一片死寂。只有光源下的尘埃,在无形的威压下,不安地悬浮。
昏暗的光源下,浑浊的空气仿佛凝固。那浑厚苍老的声音碾压过死寂,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关于那个‘尼禄’,”声音顿了顿,“派禅院真希和七海建人接触。至于宿傩的载体和五条悟……”
声音没有丝毫情感波动,冰冷的处置一条条砸下:
“一、确认夏油杰存活事实,再度宣告其死亡。”
“二、认定五条悟为涉谷事变共同主犯,永久驱逐出咒术界。任何试图解放封印行为,同罪论处。”
“三、认定夜蛾正道教唆五条悟、夏油杰引发事变,判处死刑。”
“四、立即执行虎杖悠仁死刑。”
“五、乙骨忧太负责执行虎杖悠仁死刑。”
“六、禅院真希、七海建人,负责接触涉谷事变的变数——尼禄。”
最后两个字落下,如同冰冷的印章盖在无形的判决书上。
黑暗中再无一丝声响,尘埃沉寂。
几道轻微的空气流动后,幽暗恢复了彻底的死寂。决议已下,无人应声,亦无人质疑。
执行,是唯一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