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脸上那扭曲的笑容,在幽蓝火光的映衬下,定格成一个永恒而诡异的画面。她张开双臂,像要拥抱这焚毁一切的烈焰,身影瞬间被扑面而来的汹涌火舌吞没!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礼堂巨大的、沉重的吊顶水晶灯,被烧断了最后一根承重索链,带着万钧之势,裹挟着熊熊烈焰,朝着下方绝望的人群,如同审判之锤般,狠狠砸落!
最后的视野,被一片吞噬一切的、灼热的、幽蓝色的火海彻底淹没。意识沉入黑暗之前,唯一清晰的,是苏沫--秦雨--那张在火焰中扭曲、燃烧、却带着诡异笑容的脸以及她无声的口型:
“轮到你们了。
刺耳的警笛声,像无数根冰冷的针,穿透体育馆厚重墙壁的缝隙,扎进死寂的空气里。大门洞开,惨白的手电光束如同探照灯,在弥漫着浓重焦糊味和烤肉恶臭的黑暗中疯狂扫射,切割开翻滚的浓烟。消防员和警察的身影在光束中晃动,模糊不清,动作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压抑的急促。
我蜷缩在冰冷的、布满灰烬的水泥地上,身体早已失去知觉,只有肺部每一次艰难的抽吸,都带来火辣辣的剧痛和浓烟的灼烧感。
厚重的防烟面罩被一只带着手套的手小心地摘下,刺鼻的气味猛地灌入鼻腔,呛得我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内脏都呕出来。
“这里!还有一个活的!"一个嘶哑的、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声音在头顶响起。
几道强光立刻聚焦在我身上。我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挡住那刺目的光线,视线一片模糊的泪水和烟灰。透过指缝,我看到几张被熏黑、布满汗水和凝重神情的脸。他们的眼神里,混杂着找到幸存者的庆幸,以及更深沉的、无法驱散的恐惧。
“别怕….孩子,别怕…"一个穿着消防服、声音沉稳的男人蹲下来,试图安抚我,但他的声音也在微微发颤,“救护车马上到….坚持住。
他和其他人小心翼翼地将我从冰冷的地面抬起。身体移动的瞬间,视野也随之晃动。就在我被抬离地面的那一刻,我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旁边那片被水枪冲击后、湿漉漉粘着黑灰的狼藉地面。
那里,躺着一块烧得焦黑变形边缘蜷曲的硬卡纸碎片。它被水浸泡过,又被踩踏过,污秽不堪。但在一片焦黑中,一小块残留的、未被完全焚毁的图案,却像淬了毒的钉子,猛地刺入我的眼帘--
那是一个小小的、模糊的校徽一角。校徽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那感觉..那感觉太熟悉了!就像..就像当年,在那个寒冷的冬日黄昏,我抱着刚收上来的作业本匆匆穿过寂静无人的旧实验楼后面那条小路时..脚下踩到的那张薄薄的、被随意丢弃的学生证!照片上的女孩低着头,刘海遮住了大半张脸,但我清晰地记得,那露出的、布满青紫伤痕的下巴,还有学生证上,那串冰冷的学号数字...
当时,我做了什么?
脚步只是顿了一下。视线在那张小小的、沾着泥污的证件照片上停留了不到一秒。然后,我就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飞快地移开目光,脚步甚至加快了一些,几乎是逃离般地绕开了那张躺在冰冷泥地上的学生证,仿佛它是什么不洁的、会带来厄运的东西。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谁压抑的呜咽….
“嗬...嗬...”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眩晕和窒息感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将我吞没。
眼前最后的景象,是急救担架车惨白的顶棚,和天花板上那盏飞速后退、明灭不定的应急灯。灯光闪烁,在我彻底失去意识的黑暗边缘,扭曲、跳动,最终幻化成一张脸--
一张低垂着、被长长刘海遮蔽的、布满淤青的脸。
嘴角,似乎正缓缓勾起一个无声的、冰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