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记事薄裁下来的,宫里到处都有。但墨色偏淡,像是怕被人发现。”
清悦沉吟片刻,“查她进宫前的身份。我记得她不是永寿宫调过来的?”
“是三个月前从兵部郎中府送进来的,原是厨房粗使丫头,后来被袁答应要了去。”
“兵部……”清悦眯起眼,“再查她家里有没有兄弟在外当差,或者认识哪个衙门的差役。”
“是。”
丙三退出去后,安蓉低声问:“主子,这纸条是真的怕,还是试探?”
“都有。”清悦说,“她写‘匣未启’,说明看见了那个空匣子。写‘恐有诈’,是在提醒外面的人别轻举妄动。但她还是写了——这就说明,她必须传消息。”
“那我们现在抓她?”
“不抓。”清悦摇头,“让她继续传。下次让她写的更具体一点。”
“怎么让她写?”
清悦想了想,“明天开始,各宫炭例减半发放。先从宁常在和袁答应的宫里开始。就说今年节俭开支,上面有令。”
“她们肯定会找理由加量。”
“那就让她们找。”清悦冷笑,“谁开口要,谁就露了形。”
安蓉记下吩咐,正要离开,又被叫住。
“把昨夜那个捧空匣子的老嬷嬷换下来。今天换个新人去巡廊,手里拿份文书,封面写‘秋狝暂缓,仅限内廷知悉’。”
“又要让她看见?”
“对。”清悦点头,“这次不是暗示,是明摆着给她看。”
安蓉走后,清悦重新打开战备专账,翻到物资调度页。她提笔在“炭薪储备”栏画了个圈,旁边写下一串数字,然后合上账本。
窗外天光渐亮,永和宫檐下的灯笼还没摘。一名宫女提着水桶走过回廊,脚步很轻。
清悦坐在桌前,手指又开始敲桌面。
一下,一下,不快也不慢。
中午时分,安蓉回来报信。
“主子,宁常在果然派人去库房闹了一场,说夜里读书要用灯,炭不够烧。管事的按您说的,只给了半份,还说是奉了上头的命。”
“她怎么说?”
“气得摔了茶杯,说‘难道连这点体面都不给?’”
清悦没笑,“袁答应那边呢?”
“那个宫女今早又写了纸条。这次写的是‘炭减,事急,速决’。纸条塞在扫帚柄里,被我们的人截下了。”
“好。”清悦拿过纸条看了看,“看来她们真以为宫里乱了。”
“主子,要不要趁机收网?”
“还不行。”清悦摇头,“现在抓人,只会打草惊蛇。我们要等她把线全拉出来。”
她说完,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新纸,写下一行字:“明日戌时,让宁常在的炭例减半送。”写完递过去,“你亲自去交代执行的人。”
安蓉接过纸条,转身出门。
清悦坐着没动。她把刚才那张写着“炭减,事急,速决”的纸条摊在桌上,盯着看了很久。
外面传来巡更的铜铃声。
她伸手拿起朱笔,在日程簿最后一页落下最后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