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悦问:“赵全去的哪家书铺?”
“德文堂。”
清悦眼神一闪。那是朝中官员常用来传递消息的地方。书铺老板姓周,原是礼部笔帖式,因病退职,如今生意红火,连几位大学士的家仆都常去。
她没再多问,只说:“记下这些事,别动。等我下一步吩咐。”
安蓉点头,退出去。
清悦坐在灯下,没再翻任何册子。她知道现在不能动。惠妃背后有李尚书,宜妃则与户部侍郎关系密切。这两派正在争今年的赋税调度权,若她这时候出手,反而会被当成某一方的棋子。
她必须等。
等一个更清楚的信号。
等一个不会误判的时机。
她吹熄了旁边那盏快燃尽的灯,屋里暗了一角。案前只剩一盏烛火,映着她半边脸。
她伸手摸了摸袖口,那里藏着一张刚收到的纸条,是暗探送来的:李尚书府昨夜接待了一位匿名客人,直到四更才走。客人戴斗笠,看不清脸,但走路姿势像宫里的太监。
她没烧这张纸。
她把它折好,放进怀里。
外面风还在刮,吹得窗纸沙沙响。
她坐着不动,眼睛盯着桌上那本摊开的宫务簿,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她的脑子在转。
朝中的事压着不批,后宫的人却频繁走动。一边是静,一边是动。静的是皇上,动的是底下人。
这种时候,最危险的不是争的人,而是被卷进去的人。
胤禛现在还能安心读书,是因为他还小,不够显眼。可只要他再进一步,比如在经筵上说出什么有分量的话,立刻就会有人盯上来。
她不能让他出事。
也不能让自己成为靶子。
所以她只能看,只能记,只能等。
等到风向变了,才能动。
她抬手拨了下灯芯,火光跳了一下。
然后她站起来,走到柜前,把钥匙放进袖袋。
再回来时,她拿起笔,在今日待办事项最后加了一条:
“查永和宫外围巡更路线是否被改动。”
写完,她放下笔。
屋外,打更的声音远远传来。
三更了。
她没睡,也不打算睡。
案上的烛火还在烧,照亮她面前那一排整齐的册子。每一本都写着不同的名字,每一本都记着别人不知道的事。
她伸手摸了摸那本密册的边角。
风暴还没来。
但她已经听见了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