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姑姑迟疑道:“那……先前查出的那些事……”
“该查的还在查,”清悦打断她,“但不能因一人之错,罚了众人饭碗。宫规要守,人心也要稳。”
三人应诺退下。清悦随即起身,亲自去了东配殿库房。
几个老宫女正在清点布匹,见她进来都慌忙行礼。
“不必拘礼。”清悦拿起一匹苏绣云锦看了看,“这料子颜色鲜亮,正好做节庆衣裳。昨儿皇上还说,今年中秋要家宴团聚,不可太素。”
有个老妈妈忍不住问:“真……真不裁人了?”
“谁说要裁人?”清悦笑了下,“只要手脚干净,尽心做事,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她离开时,听见背后有人低声说:“我就说主子不是刻薄人……”
消息传得比风还快。不到午时,六局上下都知道永和宫恢复了物料审批,还设了奖赏。原先紧绷的气氛松了些。
清悦回到西暖阁,命人送了一盅参汤去南书房,附了张字条:“天寒护笔,勿忘添衣。”
傍晚,她亲自去了书房。
胤禛正伏案翻一本《边镇军屯策》,旁边摊着几张数据表。听见脚步声抬头,见是她,只点了点头。
“今日经筵讲《孟子》,可有不解处?”清悦走近,站在他身后问道。
胤禛放下笔:“讲到‘民为贵,社稷次之’,李侍讲说如今屯田虚报,便是背离此道。”
“那你如何答的?”
“我说,若官吏欺上瞒下,百姓无地可耕,税赋却年年加重,便是本末倒置。”
清悦轻轻点头:“心定则理明,事无巨细,皆当如此。”
她说完,伸手抚了抚他的肩,转身便走。
胤禛没动,目光仍落在纸上。他手指慢慢移到一处数据旁,那里写着:某军镇年耗粟米八千石,供养兵员三百人。他盯着看了许久,提起朱笔,在数字边上画了个圈。
此时暮色渐浓,永和宫灯火次第亮起。清悦坐回西暖阁案前,翻开新册子,提笔写下八个字:“稳行者不惧路远”。
写完,她吹了吹墨迹,唤人备热水。明日早朝后,她还得再觐见一次康熙。
胤禛手中的朱笔迟迟未落,圈住的那个数字边缘已微微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