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悦又取出《通联册》,翻到空白页,写下三条:
一、分科定责不可松,凡事务必落人名;
二、勤惰有据,榜示激励;
三、双线并行期已满,下月初全面推行新制。
她刚合上册子,胤禛来了,手里还拿着那份屯田策草稿。
“额娘,我按您说的,查了松江府药材申领。”他坐下,“丙七库那笔签收,确实是老陈头代签,但笔迹不像他平时写的。我比对了三处勾画,拐角太圆,少了顿挫。”
清悦看着他:“你觉得是谁?”
“还不敢断定。”胤禛摇头,“但签章用的是副印,和上次换琉璃鹤的手法一样。”
清悦沉默片刻:“你先把这份屯田策放这儿。明日我看完,给你批。”
胤禛没走,反而从袖中掏出一本小册子:“这是我这几天记的各宫工录异常点。比如西配殿炭薪申领比往常多三成,但取暖人数没增;还有尚药局夜间取安神香两次,都没登记用处。”
清悦抬眼看他。
胤禛语气平稳:“您教过,查事先看路径。这些痕迹,或许和周延有关。”
清悦没说话,伸手接过小册子,翻了两页,轻轻放在自己案边。
她提笔在《通联册》副页写下一列名字,最后加上“四阿哥”三字,批注:始察细微,可托细务。
窗外天色渐暗,廊下灯笼依次点亮。
清悦继续审阅各宫回执,一份来自尚衣局的工录引起她注意:某匹云锦裁剪记录显示为“补缀旧袍”,但实际尺寸远超所需。她用朱笔圈出,旁边批:“查裁余去向”。
她正欲翻下一页,安蓉快步进来,声音压低:“周延今早去了户部值房,出来时袖中似藏了纸片。”
清悦指尖一顿,抬起眼:“他走哪条路回的?”
“穿了西夹道,绕过茶库。”
清悦缓缓合上工录,将“周延”二字单独摘出,写在一张素笺上,底下只写一行字:
——动作频密,恐将异动。
她把素笺压在砚台下,重新拿起那份《宫务分科试行章程》,指尖抚过“御览准行”的朱印。
夜风掀了窗帷一角,烛火晃了一下,她没去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