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电子眼扫过苏晚,又缓缓移向零,最后再次定格在苏晚手中那枚依旧散发着微弱蓝光的“钥匙”上。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黑色平原上呼啸而过的风声,以及上百名动力盔甲战士运转时发出的细微嗡鸣。
【Gaa级权限者,‘守钥人’苏晚。】为首的盔甲战士——姑且称之为指挥官——重复了一遍,它的声音透过面甲传出,带着金属的质感,【你的身份已记录在案,但权限等级不足以为其(指向零)提供担保。他,以及你们未经授权的闯入和激活行为,需要合理解释。】
压力再次回到了苏晚身上。她的大脑在“脑域扩展”后运转得飞快,但面对这种程序化的、一丝不苟的审问,依旧感到棘手。她必须小心编织谎言,任何漏洞都可能引发“清除协议”的重新启动。
“解释已在之前说明。”苏晚强迫自己镇定,语气保持平稳,“我们执行巡视任务时,飞船遭遇不明力场袭击,迫降于该星球雨林区。为返回基地并报告异常,我们尝试寻找本地监控站的支援。所谓的‘激活行为’,是为了获取必要的导航数据及呼叫救援,属于紧急避险流程。”她刻意使用了一些从水晶大脑信息流中捕捉到的、听起来很官方的词汇。
【紧急避险流程需提前向主控核心报备。你的访问记录显示,仅有单方面数据提取请求,并无任何报备信息。】指挥官一针见血地指出漏洞。
零在一旁暗暗捏了把汗,但他知道此刻自己不宜插嘴,任何来自“未授权单位”的言论都可能激化矛盾。他只能保持沉默,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盔甲战士,寻找着万一谈崩后的逃生路线——尽管希望渺茫。
苏晚心念电转,迅速回应:“迫降导致长程通讯设备损毁,无法与主控核心建立连接。我们判断,优先恢复本地监控站的部分功能,获取星球环境数据及潜在威胁评估,是确保生存并最终完成巡视任务的前提。数据提取请求正是基于此判断。”她将“违规行为”巧妙地包装成了“为了完成任务而采取的临时应变措施”。
【逻辑链条存在瑕疵,但符合低权限情况下求生优先的基础协议。】指挥官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但电子眼的光芒并未减弱,【然而,关于‘不明力场袭击’需要详细数据支持。监控站近期未记录到异常空间扰动。】
来了,最关键的问题。如何解释迫降原因?直接提及“收割者”和那疯狂的跃迁?苏晚不确定“Architect”的系统对“收割者”的知情程度和反应机制。
就在苏晚斟酌措辞的瞬间,零突然闷哼一声,捂住了自己骨折的手臂,脸上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身体微微摇晃,似乎随时会倒下。这并非完全伪装,他的伤势确实不轻,加上之前的消耗,虚弱感是真实的。
苏晚立刻明白了零的意图——转移注意力,将焦点从难以解释的“袭击”转移到迫在眉睫的“人员伤亡”上。
“我的技术顾问伤势严重,急需医疗救助!”苏晚语气变得急促而强硬,带着一丝属于“上级”的问责意味,“这就是迫降造成的直接后果!如果监控站的医疗设施尚能运行,我要求立即对他进行救治!这是‘守钥人’及其团队成员应享有的基本保障!如果因延误治疗导致任务人员损失,系统是否需要承担责任?”
她反客为主,将问题抛了回去。保护“密钥持有者”及其(被承认的)随行人员是高级协议,而人员伤亡无疑是系统需要避免的严重事件。
指挥官的电子眼闪烁了几下,似乎在快速权衡优先级。最终,保护“密钥持有者”团队稳定的权重显然超过了追查一个存在瑕疵的迫降原因。
【理解。医疗优先级确认。】指挥官转过身,对两名盔甲战士发出指令,【护送权限者及伤者前往第三医疗区。进行基础生命体征监测及外伤处理。】
【至于‘不明力场袭击’事件,】它又看向苏晚,【请权限者在方便时,向主控核心提交详细报告。监控站将启动局部扫描程序,协助调查。】
危机暂时解除。包围圈让开一个缺口,两名盔甲战士走上前来,动作算不上温柔,但也没有敌意,示意苏晚和零跟随它们。
零暗暗松了口气,给了苏晚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苏晚的心却并未完全放下。这只是权宜之计,他们的谎言如同建立在沙滩上的城堡,随时可能被下一个浪头冲垮。而且,“主控核心”……是那个水晶大脑吗?向它提交报告,岂不是自投罗网?
两人在两队盔甲战士的“护送”下,走向金字塔底部一个突然滑开的、更加规整的入口。入口内部是宽阔明亮的金属通道,与之前废弃物排放口的肮脏狭窄形成天壤之别。
通道内部干净得不可思议,墙壁是温润的白色材质,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地面一尘不染。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和盔甲战士的金属靴声,再无任何杂音。这里的一切都井然有序,透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效率。
他们被带到一个标有医疗符号的房间。房间内有着各种先进的医疗设备,一些自动机械臂安静地停放在角落。一名盔甲战士示意零躺上一个平台,然后开始用扫描设备检查他的伤势。另一名则站在门口,如同雕塑般守卫着。
机械臂开始工作,为零清洗伤口,注射止痛和促进骨骼愈合的纳米药剂,并用一种速干固定材料处理他的断臂。整个过程高效而安静。